怕老谷主反悔,桑榆快步跑出去和师兄们汇合。

几位师兄按老谷主的吩咐兵分三路。

桑榆往竹篓里塞进几捆晒干的艾草,跟着慕如风踏进东边的村落。

村民自发在祠堂前搭起的临时医棚,三十多个患者横七竖八躺在稻草上,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混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先熏艾。”

慕如风话音未落,桑榆已熟练地在医棚四角架起陶钵,点燃晒干的艾草。

青烟腾起时,她听见角落里有个阿婆在哭:“大夫,你救救他,我家虎娃才四岁......”

桑榆蹲下身替孩子擦去额头的汗水。

刚要搭脉却发现孩子的手腕已经溃烂,正往外渗出黄水。

已经到了晚期,一个个搭脉恐怕没时间了。

桑榆找到慕如风,他紧皱眉头:

“高热、呕泻、脱水、溃烂......是瘟疫没错。”

他迅速在黄草纸上写下药方。

“来不及了,先浓煎三剂,今夜若能退热,尚有生机。”

没想到慕如风和她的想法,竟不谋而合。

当第一碗黑呼呼的汤药喂到虎娃嘴边时,他紧闭着嘴唇:

“苦......”

“苦能败毒,喝下身上就不热了。”

桑榆轻声劝慰,用汤匙轻轻撬开他的牙关,褐黑色药汁顺着喉咙流下。

直到子时三刻,最后一名患者喝完汤药,她瘫坐在石阶上。

慕如风将一碗冒热气的糙米饭塞进桑榆手里。

“趁热吃,吃完去里间眯一会儿,今夜我盯着。”

她腮帮鼓得像只小松鼠,含糊着摇头:

“大师兄你刚云游回来,赶了七日脚程肯定累坏了,今夜还是我来守。”

闻言,慕如风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桑榆,你变了。”

因为桑榆是唯一的小师妹,平时几个师兄都习惯宠着她。

以前让她挖药材,她都会被周围的蝴蝶吸引,玩到傍晚才会回来吃饭。

如今倒是稳重了许多。

桑榆夹萝卜干的动作顿了顿。

能不变么?

在边关的那三年,她可是豁出命才熬过来的。

她还记得,那年敌军让染疫的流民混入城中,百姓死亡不计其数。

她奔走在一个个病患中间,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可惊慌的百姓还是冲破了最后的防线。

正当她被百姓撞倒,差点被踩踏之时。

墨云渊带着军队赶来镇压,这才控制住局面,没有让瘟疫传播出去。

思及此,桑榆扯了扯嘴角:

“人都是会变的。”

“我也是。”

看到她垂眸的模样,慕如风不禁有些心疼。

如果可以,他宁愿她永远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师妹。

用过晚饭,桑榆和慕如风一起逐个查看病患的情况。

见高热已经退了下去,才稍稍松了口气。

桑榆执意要守前半夜,慕如风无奈叹气,往她手里塞了个馒头才转身进屋。

谁知刚过一更,慕如风又坐到她身边。

“睡不着,给你作个伴儿。”

“能和我说说,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吗?”

桑榆望着跳动的火苗,将边关三年做军医的经历告诉了慕如风。

如何用树皮和布条制作简易绷带,如何在敌军围城时护着百姓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