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是看她吃饱了,还撑着了,打个嗝,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巴,像个还没修炼到游刃有余的小孩。

下行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陈谦梵问她:“好吃吗?”

温雪盈认真点评起菜式:“很奇怪,我发现贵的菜倒不一定好吃,怪不得,家常菜能融入家常呢。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要是真好吃早就流传开了,是吧。”

陈谦梵轻笑,不置一词。

紧接着,他说:“带你感受一下,饭局只是衡量工作性质的一方面,其他的,待遇,工作强度,晋升机会,这些都要摸索。”

温雪盈点点头,问他:“那你是觉得这种氛围不太好吗?”

陈谦梵低眸看她,虽然身上沾了酒气,眼神倒还是很清醒,他说:“等你升官加爵,名利双收,我也能跟着你平步青云,少走二十年弯路,怎么不好了?”

电梯门开了,他伸手帮她挡了下,让温雪盈先出去。

她一细想,少走二十年弯路这话,让她差点笑了:“你说真的啊?”

“还能有假。”

到车里,陈谦梵自然而然地坐进副驾。

温雪盈今年上半年才拿到驾照,这是第三次上路,但开车对她来说不算难,胆大心细嘛。

既然她不害怕这件事情,就能够轻松克服它。

她还是好奇:“你觉得好,干嘛还带我来,我以为是在劝退我呢。”

“想做清官当然好,但凡有贪财的念头,”陈谦梵支着下颌,瞧着窗外夜色,稍稍沉吟,声音又隐晦了一些,“刀头舐血,这点不好。”

“……”

温雪盈听着,感觉后脊跟着一凉,及时扬声承诺:“我肯定超级遵纪守法啦,虽然有的时候是有那么一咪咪的,利欲熏心吧……但我还是能守住底线的!”

他说她乖,倒不是低眉顺眼的那种乖。

虽然温雪盈也会说漂亮话,但她的本质是单纯的。

她的嘴甜跟旁人带有目的的溜须拍马不一样,说简单点,她连他的心眼都看不破,又拿什么去宦海浮沉?

被人摆一道,都不知道刀子从哪儿进的。

不过陈谦梵没说这些,她有独立判断的权利。

于是接着给她客观分析:“还有一个关键,工作难以变动,相对而言没有那么自由,生活反复,热情会衰退,你大概率得在这样的环境里待到退休。”

“我要是干得不爽我就走,不行吗。”

他说:“千辛万苦到那个位置,能舍得吗。”

“也是啊,”温雪盈想了想:“舍也舍不得,逃也逃不掉。”

“也许氛围不那么复杂,没到尔虞我诈的地步,但是你得习惯斗争,留心眼。熟悉里面的规则,人情世故,需要花一定的时间。”

说到人情世故,温雪盈想起什么。

廖琴和温哲的人脉虽然不在仕途上,但是廖琴很会精打细算,她知道陈家有,这也是她撺掇温雪盈进体制的原因之一。

选调生比公务员晋升快,如果朝中有人,更是如鱼得水。

温雪盈沉默好一会儿,陈谦梵也没接着说话。

她在思考提这个事会不会面子上过不去,但聊都聊到这儿了,再找机会就更难开口,犹豫半晌,她便小声地问道:“你家里……是不是有亲戚在省政府啊?”

陈谦梵倒是很坦荡,没避讳她的用意:“明年小叔过生日,必要的话,会带你去打个招呼。”

温雪盈微微一笑。

舒服了。

车子开上了大桥,确定没什么行驶上面的问题了,陈谦梵把手里的西装往后座一丢,姿态微微松弛了些。

温雪盈问他:“我要是真上岸了,你会支持我吗?”

“你能权衡好,我当然支持你。”

她眼睛弯弯:“嘿嘿,我看你就是想少走二十年弯路。”

他也笑了下,淡淡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