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意涌进室内，苏清月被激得头昏脑胀，抬头却对上季裴衍幽深的一双眼。

“难怪三请二请都不见你人影，原来是主仆二人忙着背地说人闲话，你可知瑶瑶亲自上门请你，腿上伤口崩裂正在紧急救治。”

“苏清月，恃宠而骄也该有个度，别一而再挑战我的耐心。”

苏清月想辩解，出口却是止不住的咳嗽。

季裴衍眼里失望更浓。

“堂堂季家主母，连装病的下作手段都用上了。”

兰草明明吓得直哆嗦，闻言却噗通跪下，连磕几个响头。

“求老爷明鉴，夫人的身子从夏天开始就不好了，如今更是每天晚上都咳得睡不着。”

“老爷您眼里只得看见谢姨娘，可曾在乎夫人心里的苦楚？还记得老爷娶夫人时，说的是夫妻一体，可如今呢，真病人连府医都请不到，假病人却有您日日夜夜陪着，这也是夫妻一体吗？”

听到前半句话，季裴衍脸上还流出些许怀疑和关切，可到最后这点关切都化作怒火。

“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竟是你这贱婢，挑拨得夫人与我离心！”

“来人，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杖责的板子足有一人高，一板下去就能皮开肉绽。

三十大板，这哪里还有命留？

苏清月消瘦的身子护在兰草身前，紧紧拉住她的胳膊，终于没有忍住泪水。

“裴衍不要，我求你，兰草自小跟在我身边，平时莽撞惯了。”

“我今后一定好生管教，求你不要……求你放过她……”

季裴衍俯身，耐心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就是这丫鬟害你我生疏，我自然留不得她。”

兰草被粗使杂役拖出门去。

沉闷的落棍声，一下接一下。

苏清月嗓子都哑了，也没哭软季裴衍的心。

只能听着院里兰草的惨叫声渐渐弱下去。

直到寂寥无声。

杂役进门复命，凉风带了丝丝缕缕腥气。

“老爷，那丫鬟没了。”

苏清月睁大眼，瞳孔中尽是恍惚。

仿佛被抽干全身气力，她软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没了？

怎么会没了？

外院的血腥气灌进屋里，苏清月一阵眩晕。

她认定这是一场噩梦，可事实血淋淋地写在空气中。

苏清月嘴唇颤抖着，低声重复着那个唤了十几年的名字。

季裴衍见她这幅模样，语气不禁软化些许。

“你就当吃个教训，丫鬟没了，改天给你指更好的。”

他走近两步，宽大的手伸到苏清月面前，似是想扶起她。

苏清月任由那双手悬在空中，眼神从季裴衍脸上错开，投向窗外狭小的四角天空。

季裴衍眼眸微眯，最后一抹怜惜也无影无踪。

“你既要装病，就装个彻底。”

“你们照看好大少奶奶，没事别叫她出这扇门。”

第三章

苏清月扶着梳妆台，颤颤巍巍站起来。

透过窗户，外头一地暗红直直撞进眼里。

口中甜腥味弥散，她却无暇顾及。

眼泪好像流不尽，连同血水一起染红冰冷的地砖。

秋日苦寒，凉风吹得她浑身发颤。

明明答应过兰草，要为她许一好人家。

到底是她食言了……

苏清月再撑不住，哇的一声吐出口血，昏过去。

再睁眼，已是三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