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了就是死了，自欺欺人，又有什么用呢？

何磊不敢再多说什么，小心翼翼的将墓地的选址图纸都收好，贴着墙根离开。

看到顾淮川这幅模样，他根本不敢自己处理许灵骨灰，于是，他将许老先生的联系方式，发给了殡仪馆。

何磊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各种事务，可顾淮川，却没办法回到了先前那般自欺欺人的境地里。

这天晚上，他闭上眼睛，做了一个绵长的梦。

梦回十七岁那年，他骑着单车路过许灵家的小院。

那日晴空万里，微风和煦，她推开二楼的床，露出一张格外明艳的脸。

他骑着单车，愣愣的看着她，结果撞到了电线杆上。

万分窘迫的时候，她从楼上跑下来。

下一秒，他就看见了她带着笑意的眼眸。

他走上前，叫了一声：“小灵。”

可随着他这一声呼唤，许灵忽然愣在了原地。

忽然，晴空不再，暴雨倾盆。眼前的花季少女消散如烟，温馨小院化作那栋囚禁了她的淮北路别墅。

硝烟滚滚，断壁残垣，她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身下满是血迹。那些鲜血，像是会蠕动一般，慢慢爬到了他眼前，渗透了他的鞋底。

他心里万分焦急，想要去她身边，想要带她去医院。

可他眼前，猛然生出了一道万丈深渊，流动的熔岩滚滚向前，阻拦了他的去路。

顾淮川止住了脚步，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小灵！”

许灵忽然醒了，侧过头，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半晌，他见她抬起手，伸向他，口中说着：“淮川，我好疼啊……”

顾淮川那一瞬，什么都顾不得了。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都要朝她奔过去。

“小灵！”

他大声叫着她的名字，下一秒，跌落在冰凉的地板上。

梦中的绝望如有实质般包裹着他。

顾淮川满脸湿痕，痛哭出声。

在许灵去世后第七天，顾淮川不得不面对这件事：她真的死了。

不是与他的玩笑，也不是故意藏起来让他着急。

被他忽略了许多年的妻子，那个曾经牵着他的手伴他走过漫长岁月的女人，在他耽于享乐的时候，永远离开了他。

顾淮川擦干了眼泪，睁着一双透出红血丝的眼睛。

小灵死了。

所有害死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 第十三章

次日一早，小萍被带到了城郊别墅。

顾淮川神色颓废，坐在空荡荡的长桌尽头，眼睛里带着焦躁的红血丝。

“小灵死前，都发生了什么？”他问。

七天过去，小萍已经消化了当日过于激烈的情绪。如今，听到顾淮川的问话，她低着头，从许灵早产开始，将那两天的事情，娓娓道来。

她说起许灵在生产前喝过的那盅补药，喝完了就就觉得一阵腹痛。

她说起许灵刚刚发作时，她叫来司机想要送她去医院，却发现两台车都奇怪的无法启动。

她说起自己在保镖面前苦求，却仍旧不能被放出别墅。

她说起自己给顾淮川打电话，却被冯依依接到，然后被呵斥，被无视……

小萍说着说着，想起那两天里经历的一切，不禁泪流满面。

在她刚到许灵身边照料她的时候，甚至还曾羡慕过这个锦衣玉食、华服妆点的女子。可是，在她身边待得越久，小萍就越能感受到许灵的绝望。

她将三指举过头顶，直视这个她以往恐惧至极的男人：“先生，我敢对我刚才所说的所有话发誓，如果以上所言有半句假话，我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顾淮川像是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他不敢相信，小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许灵已经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