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浮沉数十载,太后根基早已根深蒂固,或许她将这张纸给霍荀能得到更多的信任,但是一个皇帝的信任建立艰难,摧毁却轻而易举,终究还是不值得。
常人都会以为太后将所有余留力量都交给了玉淑仪,而绝非想到她身上,纵然有朝一日霍荀得知此事,也许有猜忌,但也仅仅只是猜忌。
一个母亲为孩子铺路搭桥自然合情合理,纵然她什么都不做,可只要诞下皇子,依旧会遭到猜忌,霍荀喜欢温顺懂事的人,可那也仅仅只是喜欢。
到了这一步,遮遮掩掩反而虚假,没有人能装温顺贤良一辈子,对方一直以来也知道她不是什么乖顺之辈,可只要自己还在他的掌控范围内,对方只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除非触及他的底线。
这个底线迟早都要揭开,但不是现在。
“王嬷嬷定是想让主子今后多帮衬帮衬玉淑仪。”听竹由屋外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膳。
拿起一个火折子放在桌上,沈榆坐在那静静的看着数十个人名,一个朝代沉浮下来的胜利者,怎么可能因为退居二线就真的不问世事。
接过药膳,她将薄纸递给听竹,“记下来。”
后者有些不解,只能顺势接过,可当看到上面的一个个名字时,脸色也逐渐变得严谨,好似瞬间明白了什么,猛地跪倒在地,双手呈上名单,“此物还是主子心知就好。”
这等机要之物,多一人得知便多一分危险,主子从未信任过旁人,包括自己,这一点她自然清楚。
沈榆静静的看着她,“每个人只有一双手,两只眼睛,但如果多出一双手,是不是能做更多事?”
听竹脸色一变,不由抬起头对上女子沉静的视线,须臾,立即在地面磕了个头,“奴婢必不负主子器重,今生定誓死效忠!”
沈榆淡淡一笑,目光落在她手腕的红绳上,“那这个呢?”
男女定情之物岂是父母编织。
顺着她视线望去,听竹眼神微动,“此物乃是幼时一个同村哥哥赠予,那时年幼,曾许诺以后长大要结为夫妇,可一场天灾至此未见他的踪迹,奴婢早已不抱任何期望,过往欺瞒主子亦是不想让您多心,绝无他意。”
不急不缓喝了口药膳,沈榆语气平静,“倘若有朝一日此人出现怎么办?”
闻言,听竹低下头解下红绳,继而从桌上拿起火折子点燃,片刻间就燃起丝缕火光。
“奴婢对出宫已无任何想法。”她目光认真,“倘若此人出现,必杀之!”
她不是昕文,绝不会放着大好前程不要而去受一些羁绊所牵制,莫说一个幼时的玩伴,便是父母死而复生也不行。
四目相对,沈榆轻笑一声,目光扫过那张薄纸,“记着点,待会烧了。”
任何东西都会留下证据,但脑子不会。
谋害
歇着了大半日, 申时沈榆便换上尚衣局送来的丧服,纵然有霍荀吩咐,可倘若自己真的不参加太后殓礼, 势必会引起诸多口舌是非, 指责她仗着怀有身孕便恃宠而骄。
辛苦是辛苦了些, 可跪个一会,自然而然会有皇后斥责让她回宫歇着,该做的样子肯定得做, 至少礼数周全了就行。
宫道上的雪已经铲干净, 不时有各种宫人来去匆匆,还有一些命妇掩泪经过。
来至寿康宫时,灵堂前停放着一具棺椁,大殿四周乌泱泱跪满了人, 哀泣声充斥着四周, 大皇子被佟妃按在身侧, 一直揉着眼睛硬是将眼泪给揉了出来。
“臣妾叩见昭仪娘娘。”馨淑华等人立即颔首示意。
堂前跪了不少命妇,此时都纷纷侧目而视, 却见女子着一袭缟素,遮掩住隆起的腹部, 髻上素簪廖廖, 纵神色愁苦哀泣,却也如朝霞映雪清艳夺目。
都曾听说过皇上近来宠爱一妃子,甚至不惜百里加急送来青桔供其食用,为此还呵斥牵怒那些谏言的官员,她们只以为此女子是如何妖媚多姿, 此刻与想象中还是有所出入,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