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成舔了舔因寒冷而微微龟裂的嘴唇,三人都不敢多说半句话,王参知兀自不察,缓缓道:“当务之急,是恢复与方青余将军的联系,少顷我便派人前往河间城……”

李庆成忙阻道:“参知大人请先听我一言,河间城已成废墟,多半是被匈奴人偷袭了。”

王参知一震道:“怎可能?三万兵马便没了?!”

李庆成道:“或许此中仍有内情,当时我们过河间时,也绝非横尸上万的景象,多半是虞军倾巢而出,追击匈奴了,我们还得再查查。”

“我去。”唐鸿忽道:“我一直觉得此中有蹊跷,给我二十人……”

王参知捋须不语,李庆成以眼神示意唐鸿,开口道:“我们去罢。”

王参知忙摆手道:“不可!”

李庆成道:“我带领少数人马,借枫山山脚树丛掩护,见匈奴大股部队便躲让游击,小股则迂回突袭,不会有危险。”

王参知欲再劝说,李庆成却笑道:“参知大人不相信父亲教给我的武技与兵法么?”

王参知道:“非是不信,你未曾带过兵……”

李庆成:“我的家仆带过,到时决计不会瞎指挥,有异动听他们的就是。”

王参知只得让步,目中仍有疑虑之色:“既是这么说,交予你一百精骑,务必查勘清楚河间现状,与方将军联系上便回来,若战况有变,则不可强自逞勇……”

李庆成连连点头,王参知又道:“郎桓城与北疆,都是老朽带出来的兵,这些将士心怀报国之念,离家万里驻守严寒之中。贤侄,你万不可罔顾他们的心意,每一位将士,都可为你壮烈捐躯,绝不能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

李庆成肃然道:“不会,除非我逃生无望,否则绝不会扔下任何追随于我的士兵。”

王参知点头道:“只提醒你一句,若真有生命垂危之险,说不得也须行壮士断腕之举,该如何取舍不过四字审时度势则已。此乃为将之人,征战沙场的第一课。”

李庆成再三担保,接过木牌,前往城西营内点兵。

兵士百人,到得李庆成麾下,各个警惕而一脸剽悍神色,显是在北疆驻守多年的老兵痞子。李庆成心知这些人以后多半就交给他了,前提是他能活着把他们带回来。

李庆成在北风中清了清嗓子,正要发话,已有人抢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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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去?先说清楚。兵符哪儿来的?”

张慕翻身下马,走上前去,揪着那人,将他提了起来。

“慢慢!”李庆成慌忙喝道:“鹰哥!”

唐鸿拢着袖,幸灾乐祸地看着,兵营外一声爆喝,群情耸动,纷纷围上来寻张慕动手,只见张慕随抓随抛,或以掌劈或以爪擒,不片刻泥泞中躺了一地人。

只倒了十来个,却震慑了整一队。

李庆成正在想该说什么,唐鸿却道:“都上马,走。”

张慕不顾背后跟了多少人,径自挑头,单骑驰出郎桓城门,颇有点虽千万人而吾往矣的气势。李庆成看在眼中,心内生出难言滋味,疾催战马,并肩驰去。

唐鸿面无表情道:“以后,你们就是唐少爷的兵了,跟上。”

漫天飞雪,百余悍将,跟随李庆成与张慕驰出了郎桓。

李庆成确是首次带兵,纵在缺失的记忆中,亦搜寻不到零星有关驭兵的模糊片段,然而兵法他记得自己是读过的,纸上谈兵不是正道,他一路观察张慕,并将行军之法与自己所知两相印证。

沿销骨河一路南下,快马行军,已离郎桓六十余里。

天色渐暗,李庆成有意放慢马速,跟随于士兵中间。

“你叫什么名字?”李庆成马鞭轻甩,啪的一声空抽,声音清脆。

先前出言那人回过神,不卑不亢答:“小人李斛,百夫长。”

李庆成点了点头,吩咐道:“去前头,朝鹰哥汇报此队曾获战果,他不爱应答,你自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