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甜本在田里欢快地蹿着蹿着,突然踩到什么滑溜溜的东西,顿时吓得大哭起来,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求助似地看向周围。
离她最近的赵三娘率先赶了过来,着急地喊:“小甜怎么了?”
“哇……嫂子有蛇!”刘小甜瘪嘴大哭,眼泪直流到嘴里。她朝赵三娘伸出手,跟她要抱抱。
赵三娘听到蛇心里顿时一紧。她也怕蛇啊!
但赵三娘没有犹豫,一把把刘小甜从泥地里拔了出来。
却看到刘小甜两条莲藕般的小腿踩出泥坑里涌出一股泥水,一同涌出的还有一条手指大的鳅鱼。鳅鱼又叫做泥鳅,经常会在田里游来钻去,是农田里常出现的野味。
赵三娘欣喜地朝刘壮他们喊:“快看这!有泥鳅!”
刘小甜小腿乱登,脚底那种湿乎乎寒腻的感觉终于消失了。她止住眼泪随着赵三娘的目光看去,真是泥鳅,不是蛇吗?看着和蛇好像没什么分别,只是没有蛇那么长。
这时刘壮走了过来。他大手一捞,在泥坑里掏了一把,连带着拽出好几条滑不溜秋的泥鳅,在他手上死命地蹦跶。
这些泥鳅浑身都是粘液,若不是刘壮使了力气捏紧,只怕全都挣扎着落回泥里了。到时候想抓住,又得费事。
“奇怪了,现在还能逮到泥鳅。而且这么多。”刘壮随手把泥鳅拿几根野草根穿在一块,丢到了田埂的背篓里。
“是啊,别家都是收完稻子就把泥鳅捉完了。许是这刘齐他们家许久没耕这田,便没人来管。”
现在已初入冬季,泥鳅怕冷,全都缠在一块缩在泥巴当中,正是最好抓的时候。
原本一家人无趣的翻肥耕田劳作,突然因为这泥鳅有趣起来。更准确地说,是有了盼头。
就连一开始被吓到的刘小甜都干劲十足。她可听哥嫂说了,这泥鳅用油一炒,爆香后放上辣椒和蒜苗,别提多香了。
一家人伸手在泥地里掏来掏去,竟真的慢慢掏到了一大背篓。看着起码能吃三四顿是有的。
“三娘,走,跟娘回家。娘教你做泥鳅的两种吃法。让他们爷俩个在这继续干会。等太阳落山,他们再回家。”何氏吆喝一声,带着一些农具,和儿媳女儿一块先回家。
听到妻子远去的声音,刘旺砸吧着嘴,想起美味的泥鳅汤和爆炒泥鳅,口中忍不住分泌出涎液。本来不觉得饿的,怎么突然这肚子就不争气地响了?
“爹,咱赶紧干吧。干完早点回家。我看你魂都要跟着我娘回家吃泥鳅去了。”刘壮笑起来。
“臭小子,有这么说你老子的吗?!你别欺负我看不见,我心里门儿清,你魂才跟着你媳妇回去了。”刘旺也笑起儿子的不遑多让。
听到他爹这么说,刘壮却突然有些难过。
他站在原地,看着刘旺仰头干活时露出的那双眼睛。
那双原本应该和所有人一样清亮的眼睛,现在微微睁着,却满是灰白色的浑浊物。
刘旺一开始发现病症的时候还只是看得模糊,那时候家里人都以为是飞进去什么虫子或者脏东西了,过几天就会好。但没想到到后来居然基本看不见了。
刘旺没和家里人诉过苦,可刘壮和何氏都知道,刘旺的病没有了好转的可能,只会越来越严重。
而且这病不像是寻常外伤,连万大夫看了都直摇头。说这病算是绝症了,得了的人就没见好过。只能在昏昏暗暗中,度过下半辈子。
刘旺知道自己的病情后,却仍旧笑呵呵的,仿佛得病的人不是他。就连何氏都说刘旺是个没心没肺的。
但刘壮见过刘旺哭。
在有一年清明祭祖的时候,刘旺说要一个人留下来再陪陪祖先们,便让大家伙都先回去。但刘壮那时候贪玩,假装走了,又偷偷跑了回来。他想的不多,就是想看看他爹怎么个陪祖宗法。
在那些飘着纸钱的坟边,刘壮藏在野草丛里看到他爹抿了一口小酒,哭得嗷嗷的,比狼还要难听。他哭着说啊,他瞎了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