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同命法?”小白兴趣盎然。
“一枝半夏,一朵舜华,共生共荣,你们姊妹二人都是极显赫的命呢。父亲是一国之君,兄弟是一国之君,丈夫是一国之君,儿子是一国之君……”算卦的说得摇头晃脑、抑扬顿挫。
说到得意处,却被我打断:“我们与邻国世子早有婚约,尽人皆知,这卦换谁都会算。”
“可你们谁也嫁不成。”算卦的抬脸看我,露出狡黠的笑。
我只当他故意气我,拉着小白欲走。小白却愈发兴致,蹲在地上不肯走,追问道:“那兄弟们的命呢?”
那相士笑得越发吊诡,凑近小白嘀咕了一句:“你们统统,不得好死!”
虽是耳语,也被我听见了。小白似乎还在回味他的话,已被我拉得老远,我忿然道:“这疯子的话你也信?”
我虽不信那相士所言,但半夏若是此命,对她也算好事。
半夏听了我的话,两颊微酡,含笑应道:“此番远嫁,也不知何时能再见妹妹。妹妹今日生辰,你央我出嫁时候绣的桃花,我就提前送你吧。”
当日我也是信口说说,没料想到她当真了。我随半夏回了她的宫,芙蓉和果儿展了一大幅绢帛在我面前。帛上一株桃花开得轰轰烈烈,树下站着一个窈窕佳人。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粉面露春色,顾盼生光彩。那美人和我有几分肖像,却要年长几岁,想那正是我出嫁的年纪。
绢帛上绣了几个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是对出嫁女子最美好的祝愿。
我抚着细细密密的针角,这幅桃花美人图,定是费了不少功夫。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倒是像我要出嫁了,我却没什么好的回礼送给姐姐。”我谢过半夏,接过绣品,吩咐果儿收妥。
回宫的时候,看见郑使送来几箱贺礼,我接过礼单略略扫了一眼,无非是些珍珠玛瑙,绢帛玉器,末尾署了姬忽的名字。未等我开盖细看,就有人送来宴客的帖子,我随手指了个箱子,上面绘了五男二女的七子图样,吩咐内侍送到半夏那里去。
父亲为我的生辰办了个家宴,和其他钟鸣鼎食的宴会也没有什么不同,大家乘兴而至,尽兴而归,我也得了不少馈赠。杨夫人热心操办,又得了父亲的赏赐。
想来,那已经是最后一个全家人聚在一起的宴会了,只是当时我并不专注于那场宴会。当幸福近在眼前、又唾手可得,往往就被视为理所应当。
等宴散了,我急急找到诸儿,一手抱着他送我的玉枕,一手拉着他,问道:“你送我的礼呢?”
那枕头是整块上好的白玉透雕而成,雕的是灼灼夭桃的图样,枕头中间可放凝神的草药,香味会从玉石的镂空里弥散出来。八只角上都有黄金镶边,样式不算繁复,却古朴脱俗。是诸儿方才宴会上送我的礼物。
他指着我的枕头笑道:“不就在你手里拿着吗?”
我也笑,“诸儿送我的不会只是这个吧?”
“那你还想要什么?这玉枕已是千金难得了,你可不要贪得无厌。走,我们回去了。”他嘴上这样说,却不往寝宫的方向走。我就知道还有好东西,也不问他,紧走两步,挽住他的手臂乖乖跟着。
他领我到马厩里,里面拴着一匹黑毛白蹄的小马驹,虽未长成,也看得出日后是匹体态匀称、骨骼精奇的良驹。周王好马,也不知哪个狗头军师出的主意,连马骨都炒到了千金。马贩子们更是坐地起价,如今普通马都能卖出大价钱,这样一匹千里马也不知道要几个玉枕才能换来。
我想起诸儿的“墨骓”,是他的坐骑,烈得很,被他驯服以后就只肯买他的账。我喜欢得紧,可是想靠近一些他都不允。但凡好马,都有些脾气。我回头看他,诸儿朝我点头,我才敢过去。
月光之下,小马翦水般的眸子尤其耀眼,如同黑缎上的宝石,闪着动人的光泽。我小心走上前去抚它的黑鬃,它回过头来嗅我的手,亲亲热热的,仿佛久别的故友。
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