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尴尬,尤其是没人能想到,刚经历过生死营救的两人,彼此之间竟会有些微妙的敌意。
贺衍舟深深看了姜霈一眼,正好手边的电话震动起来,他拿起手机起身:“我出去接个电话。”
贺衍舟离席,身旁的紧迫感瞬间消失,姜霈自己轻轻垮下肩膀,吐出一口气。
石韫玉笑着活络气氛,歪头跟身旁的陈院长闲聊:“贺队是真的不喝酒,我们队里对他也是无可奈何。”
陈院长好奇:“是酒精过敏?”
石韫玉摇头:“原先是喝的,不过七年前队里出了点事,他就从此戒了酒,不再喝了。”
在座的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来其中关窍。想来并不是什么值得谈论的好事,于是都不再问,很有默契的一同转了话题。
陈院长招呼姜霈:“姜老师,你跟指导员加个微信吧。学校跟特勤一大队是军民共建友好单位,特战一中队是咱们心理学院的实践基地之一,你们以后加强联系,有些课题的开展还需要指导员多支持。”
姜霈还未反应,石韫玉已经笑着开了手机:“来,姜老师,我扫你。”
姜霈闻言只能打开二维码隔桌递过去,让石韫玉扫上。
行政处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指导员,姜老师刚回国,又不是梅州人,你们年龄相仿,如果有空可以一起出去转转,就当交个朋友。”
姜霈却说:“我今年带了一个研究生,应该没时间出门闲逛。”
她的拒绝之意明晃晃露出来,惹得别人有些下不来台。还是石韫玉开口缓和场面:“哈哈,还是姜老师不愧出身心理系,真的善解人意,知道我在部队出入不自由,身不由己,这才把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他晃晃手机,笑得并不惹人厌烦,“现在年轻人都流行‘云交友’,我跟姜老师也赶一赶潮流。”
桌上气氛被盘活,哄堂大笑。姜霈摁下心中不快,起身说要去一趟卫生间。
她离席,陈院长侧头看正在改备注的石韫玉,低声说:“那就这么说准了,往后指导员可要跟我们姜老师多联系。”
石韫玉只是唇角一勾,似乎若有所思道:“姜老师优秀,依我看,想跟姜老师多联络的应该还有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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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是政治处打来的,今天学生跳楼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贺衍舟作为队长,又是事件的亲历者,一下午已经被不同的部门事无巨细的盘问过三四次。
他摁一摁鼻梁,眼眶有些疲倦的发酸。
依旧是同样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详细又密集。贺衍舟打起精神,让自己的描述尽量客观中立,不遗漏一丝一毫,一点一点说给电话那头的人听。
等结束冗长的电话,贺衍舟抬手推开面前的窗户,深深吸一口外面潮湿的空气。
细密的水雾还在簌簌的安静坠落,远处城市中心灯火辉煌,在水雾中依然熠熠生辉。
这是一座繁荣的城市,一座伟大的城市,无数的年轻人对她趋之若鹜,源源不断的涌入这座繁华之城,可从前贺衍舟从来没对梅州有过归属感。
他不过一个外乡客,被命运裹挟着推到这里,像水面上的一株浮萍。
也许他会在这里生根发芽,也许他明天就会离开,谁都无法预测命运下一步的安排 就像在今天之前,他甚至从未奢望过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姜霈,一个鲜活生动的姜霈。
细想想,贺衍舟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跟石韫玉介绍自己与姜霈之间的关系。他曾经是她的哥哥,但这个‘哥哥’只做了十年。
后来呢?贺衍舟陷入沉思。
后来他们……是朋友?贺衍舟摇摇头,怎么会是朋友。在那十年间的绝大部分时间里,姜霈都与他水火不容 她恨他的妈妈,恨之入骨。
那……是恋人?贺衍舟甚至被自己这个念头给吓了一跳。
多么荒诞滑稽又可笑,他们之间从未挑破过,那些汹涌的感情只在暗夜里滋生,最后又悄无声息的消散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