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衍舟双手揣进大衣口袋,痞痞笑着看她:“想约你吃饭,单独约你,”他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姜霈回绝:“最近都没空。”
“姜霈,”他认真起来,“不要每次都用没空当做借口,我是认真向你发出邀约。”
姜霈的脸色冷下去:“我没有找借口,两天后是我妈妈的祭日,我要回宁北去祭拜她,”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我妈妈的祭日你不记得也很正常,不过,你妈妈应该能记得,对吗?”
贺衍舟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良久微微叹息一声:“你回宁北,石头怎么办?”他似乎有意弥补,“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
姜霈说不必:“王教授给我推荐了一位育儿嫂,已经试用一周,很不错,她可以帮我照顾石头。贺队不用操心。”
“其他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去了,”姜霈面色缓和了些,“今天谢谢你,是真的谢谢。”
她转身离开,纤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贺衍舟的视线里。
贺衍舟回到车上久久没有发动车子。他从口袋t?里摸出手机,打开相册看今天随手给小石头拍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孩开心的大笑,露出洁白小巧的牙齿,有那么几个瞬间,贺衍舟恍惚生出些熟悉的错觉 小石头的模样竟有些像自己小时的样子。
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又觉得自己实在可笑,想做人家的继父都已经想入疯魔了不成?
继父难当,这点他有切身体会。纵然姜忠礼对他不薄,可他从未在姜忠礼身上感受到任何父亲的感觉 他不过是柳芳萍的丈夫而已,并非他的父亲。
贺衍舟盯着手机中的相片看了很久,最后打开微信,在一片空白的朋友圈里第一次发出一张照片。
一张奥特曼玩偶的特写照片。
发完之后他觉得好受很多,凝滞在胸口的闷气似乎被一扫而空。
贺衍舟放下手机,发动车子,转头驶离姜霈家的小区。
还未过一个路口,车载中控台上忽然蹦出柳芳萍的来电提醒。
贺衍舟摁下接听键,尚未开口,柳芳萍严厉冰冷的声音已经急促的响彻车内:“你朋友圈里发的那是什么东西?!”
月落参横(六)
宁北已经入了冬,呵气成雾。今日还是多云的天气,时阴时晴,陵园里的松柏在冷肃的空气中愈发显得绿。
嗅一嗅,空气中是北方冬季特有的干燥和寒冷气味,让姜霈找到一种久违的归属感。
她离家已经太久。
从十八岁到三十岁,客居他乡的时间快要赶上在宁北的时间。
墓碑上的女人笑得灿烂,面孔永远定格在三十一岁。姜霈叹一口气,在袅袅白雾间眼睛酸涩起来 再过一年,她就要比母亲还要年长了。
身后有脚步声传近,姜霈没有回头,只低头蹲在墓碑前认真打理簇拥绽放的香水百合。
姜忠礼脚步稍顿几秒,接着是他震惊又愠怒的声音:“你把墓碑给换了?!”
姜霈抬头看墓碑上烫金的两行字:「慈母卢云之墓 孝女姜霈立碑于二零二二年」
她轻笑一声:“马上要到2024年,你今天才发现我给妈妈换了碑吗?”
姜忠礼理亏,气焰消了一大半,低声为自己开脱:“我事情多,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经常来看。”
“经常来看?”姜霈回头看他,“不要说‘经常’,你连一年一次都很难。”
姜忠礼脸色已经铁青,绕开话题问姜霈:“为什么要换碑?”
“上一块碑立的时候我还小,没有办法,只能眼看着你的名字刻在我妈妈的墓碑上。现在我长大了,不再需要仰你鼻息,所以我前年回来的时候重新定了墓碑,上面只刻我的名字。至于你 ”她没什么情绪起伏,似乎只是淡淡说出一件最稀松平常的小事,“你不配,连你的名字都不配出现在她的墓碑上。”
话音落,正好一束阳光穿透青松树枝的缝隙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