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瓶矿泉水早已经被捏变形,单薄的塑料瓶歪扭成诡异又奇怪的姿势,像一张可怜且无声的嘴,在呐喊,在咆哮。
姜霈想笑,又知道自己不能笑,于是先接了水瓶,又佯装低头观察浸湿的裤脚,让涌上面颊的笑意快些褪去。再抬头,已是有些焦急又担忧的神情:“同念哥你听后院,好像乱套了!”
“哟!”邢同念顾不上再问贺衍舟,头顶着外套飞速跑回后院,指挥着其他人展开遮雨帘。
屋檐下只剩了兄妹两个,姜霈伸手拽贺衍舟的胳膊,将他也拉进这方干燥空间中。
“下雨不知道躲?”昏暗中那双漂亮的柳叶眉竖起来,贺衍舟从来不知这样倔强的一张脸也能如此艳丽。
倔强和艳丽这两个词明明水火不容,却在姜霈身上浑然天成的融为一体。
像有一团烂棉花堵在贺衍舟的嗓子里,他想问姜霈刚才如何回答邢同念,可张了几次嘴,却一丝声音也没发出来。
他有什么资格问呢?
哥哥?他还能坦然的将自己视作姜霈真正的‘哥哥’吗?
贺衍舟沉默片刻:“我去找把伞,咱们先回家。”
姜霈面露抗拒:“这样大的雨,路上不安全。而且你身上都湿了,就这样走会感冒的。”
贺衍舟想说不行,姜霈的双臂忽然缠住他的小臂:“你是明天下午的车票,明早再走也来得及吧。哥,我们不如借宿一夜,同念哥说原本今晚就有一部分人准备在这儿住,他还专门准备了电影和啤酒。等过会儿雨小了看看电影,再喝点儿酒,不是挺好的吗?”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向他靠近,语气中甚至夹杂了些祈求:“哥,我都好久没出来玩了。反正现在已经这个时间,回家也不早,不如在这里玩一夜,好不好?”
昏黄的灯光被树冠和雨水遮掩,唯独一寸光亮恰好落在姜霈的唇上。姜霈白净的脸庞大部分隐入晦暗中,唯独那张红唇最耀眼。明明没擦唇膏,可偏偏殷红的仿佛要滴血。
贺衍舟的喉结上下滚动两下然后别开眼神,不敢再去看她。
他受过最专业的训练,面部肌肉的动作可以控制,但眼神却真实。贺衍舟害怕露馅,被姜霈看出他的心猿意马。
倔强的人偶尔示弱,这种诱惑是致命的。贺衍舟无论如何不忍说出那句‘不行’。
“……那……”他只说了一个字,邢同念就从遮雨帘下探出头来:“衍舟,不如今晚别走了。”
贺衍舟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鬼使神差,在理智夺回掌控权之前,大脑已经控制嘴唇张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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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天孩儿面’这句话说的不假,甚至不等大家把东西全部收进遮雨帘下雨就渐渐小了。不过连绵小雨仍旧淅沥不停,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邢同念领他们到最东侧一间客房,是个套间,内外两张床,中间隔一道简单的木门。
不管多铁的好兄弟,只要‘觊觎对方的妹妹’这个念头闪现在脑海中,气势上就会自动比对方矮三分。
邢同念心中有鬼,找了件自己的短袖扔给贺衍舟,视线有些仓皇:“换这个,干净的,我出去收拾收拾,找个电影,一会儿出来喝点。”
门被关上,屋里只剩贺衍舟和姜霈两人。
贺衍舟没说话,转身脱了潮湿的上衣挂在衣架上,又快速套上邢同念的衣服。
姜霈就坐在床沿看他,轮廓紧实的肌肉线条实在养眼,只是他动作太快,还没看够就已经又被严严实实遮起来。
贺衍舟回头对上姜霈的视线,心头一跳,焦心的问题倾泻而出:“你刚刚怎么回答的邢同念?”
姜霈一怔,而后勾起唇角:“你偷听?”
贺衍舟发窘:“是你让我过去送水的。”
“但我没让你偷听。”
“姜霈,”他有些着急,“不要扯别的,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在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