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太累了。

连气息奄奄的时候都仿佛是在休息。

这一夜,柔安抱着腿呆呆地守在邵承冕的身边,每隔一会儿,她都去摸一摸他的脉搏。

直到胸膛的心跳声慢慢变得有力,呼吸平稳了下来,柔安才坚持不住地睡了过去。

墨沉的天际由黑转灰,慢慢翻出了鱼肚白。一层霜露寒津津地附在了草叶上。

柔安有些畏冷。

她嘤咛了一声将头往旁边别了别,朝被子里缩了下身子。

被子……

骤然,她猛地睁开了红肿的眼皮坐了起来,给邵承冕披着的烟色云锦从她的肩头滑到了地上。

柔安紧紧地抿着唇。

邵承冕靠在墙壁上淡淡地笑着看她,朝她伸出了手臂,“桓桓,睡了一晚,怎么不认识人了?”

带着低沉笑意的男声微微上扬,像一根轻柔的羽毛在她的心上挠。

柔安像受了委屈的孩童一样扑了过去,肆无忌惮地靠在他肩膀上流眼泪。

“怀周哥哥!”

柔安一边说一边去扒开他的外袍检查伤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什么地方疼的或者不舒服?”

她睁着大眼睛看,泪水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我已经没事了,桓桓别担心。”

邵承冕心疼地拍她的背安抚着她,低头吻着她眼里掉下来的咸湿,“你一个小姑娘,还那么娇气,那么大的山是怎么找来的呢……”

这些话,昨晚上他来不及说,但此刻看着柔安只有巴掌大的小脸儿,心里揪成了一团。

平时一点点痛都受不得,娇气又讲究,也不知道她是遭了多大的罪才从山沟里把他救回来的。

低低地叹息声在柔安耳边缠绕。

被他这样关怀的一问,霎时间所有的委屈都涌上了心头,柔安的眼泪流得汹涌,淌得邵承冕越发不知所措了起来。

她悲咽地看着他,仿佛昨天晚上冷静下来的那个人不是她,

“昨天晚上那些人要杀我,幸好有忍冬他们拖着我才能跑出来,后来马儿也跑走了,找到你的时候你还中了毒,都快没命了,幸好我找到了一棵草药……”

这些话听着就暗暗心惊。

真实的情况下又不知道包含了多少凶险。

她那么怕黑的一个人,瑶华宫的宫灯几乎都要排到了外门去……

邵承冕红着眼眶,却没有掉下泪来,他只是把柔安轻轻地抱在怀里,抵着她的发顶摩挲,“都怪我,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平白叫桓桓受了那么多的罪。”

听他愧疚地不能自已,柔安委屈的眼泪也收了起来。

“不过也没事儿,”

她吸了吸鼻子,还像以前那样的软声撒娇,转移着话题,“那就等怀周哥哥回宫了好好地补偿我,我要新造很多套头面!还有那套东珠的……”

柔安来了精神,一样样细数着他私库里的好东西。

“一切谨遵宸贵妃娘娘懿旨。”

邵承冕轻笑抱着柔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在这样惊险的时候谁会想到首饰,为了不让他担心,真是什么点子都想的出。

这傻姑娘……

邵承冕端起她红肿的掌心,在面前盯了片刻,“这些也是昨晚上弄的么?”

红肿破溃凌乱地在手心交错着,有些地方还在渗着血丝。

柔安缩了缩手心,没能将手从他的大掌中抽回去,她撅着嘴争辩,“这个就是看着严重,其实已经快不疼了。”

不知为什么,如果是以前的话她应该好好地在他面前哭一哭,诉说一番委屈。

但经历过这次,她好像真的动了心,有些不舍得惹他难过……

看着柔安躲闪的目光,邵承冕的心忽地就疼了起来。

他凝着那些伤口,责怪着自己,“桓桓,在我这里你不需要这样懂事,我会觉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