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敢对我妈说。
杨玲又去菜地摘黄瓜,笑着回她,说后来你还给我拿了你爸烤的玉米,我现在都记得那个味道,焦香焦香的,就是吃完嘴巴牙齿都黑啦!我有时候也会在院子里给我孩子烤玉米……
杨之玉吃着酸不溜的葡萄,看着在菜地忙活的杨玲,不禁感慨:玲啊,你过上了多少人向往的生活……
杨玲却摇头:“我这是没能耐,哪像你们,在大城市见多识广,孩子教育也不发愁。”
杨之玉笑了笑,以往她会在心里觉得,这话没假,人活着就是往上走的,谁愿意呆在土里土气的农村,干农活,拉扯孩子?小地方目光短浅,封闭落后,谁要留在这?留在这没出息啊,因为改变世界的是知识、是精英。
可是现在,她笑着笑着,想哭。
她仰头看漫天的星星,有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好像明白了,自己那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劲,那胸中满载的豁达与敞亮,那吃了无数次亏还依旧赤诚的真性情是谁给的。
不是高级的办公楼,不是明码标价的奢侈品,不是利益优先的世故人情,不是熙熙攘攘的烟火市井。
而是可以承载任何苦辣酸甜,稀释任何艰辛苦难的大农村。
她从未离家这么近。
杨之玉带着玲儿给她摘的黄瓜西红柿辣椒茄子,还有葡萄,继续赶路。玲儿本来还想给她包些土鸡蛋,她实在拿不了,就没要,说留给孩子吃吧,这纯天然的东西太珍贵了。
找到了大路,车子很快就跑起来。
等进了城,杨之玉就知道怎么走了。等红灯的时候,她又去看手机,依旧没荣善衡的消息。
但腾讯新闻有条推送,很惹眼,是说知行大学化学工程学院某院长性骚扰年轻女教师,致其抑郁,教师家属怒发微信至学生群求助!
她迫不及待点开,那院长的名字她认得,沈涛。
这一刻,她忽想起荣善衡的话:放生即可,交给因果。
后面车鸣笛催促,杨之玉轻踩油门,驶过这个路口,前面就是家了。
杨之玉请的假是十天,想着把年假也算上,但是齐震说你回去就是了,其他别管。齐震于她而言,更像长兄,刚工作那几年,他对她要求严格,耳提面命,还给她介绍高校文史哲领域的作者,后来发现她书是出了不少,但人也得罪光了,反过来还怪有的作者“特事儿”,只留下“对缘分”的作者。齐震也是痛快人,实在掰不过来就不硬掰,常给自己解心宽,一路看着她从个愣头青长成机灵鬼,也算自己的努力没白费。
葛金秋抱怨杨之玉没把荣善衡带回家来看看,说你爸新淘的小河鱼鲜得很,用她自己做的酸豆瓣酱煎熟,就着小米粥可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