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怪你们。倘若来的是真的不认识你们的阿姐,那么善渊师兄究竟是谁,本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凝辛夷笑了一声:“你们都有自己的苦衷,我?只是怪自己,明明早就有人?告诫过?我?,却还竟敢真的试着去?相?信别人?。”
言罢,她的身形已经一淡,就这样消失在了晨曦未明的薄雾之中。
谢玄衣下意识要抬步,一道身影却比他更快地没入了那片灰蒙蒙之中。
却听屋中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伴随着咳嗽响起。
“你不去?追吗?”
程祈年眼瞳清明地望过?来,不知他何时醒来,又听到了多少,但?他的面?上并无任何意外之色,像是对?他们所说的一切都毫不意外。
谢玄衣脸色很差地转身,他提着剑,再难掩饰脸上的烦躁之色,甚至懒得去?追问程祈年到底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我?倒是想追,但?是真追上去?了,难道任凭你死在这里?”
“有元勘和满庭在,我?没那么容易死。”程祈年道:“更何况,虽然?中毒了,但?我?的匣子还在,机关术也还在。”
“就你那个破匣子,能有什么用?”谢玄衣不耐烦道:“这村子里处处诡异,你老老实实待着,我?可不想出去?一趟回来看到的是你的尸体。”
程祈年看着谢玄衣明显心情不佳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多说,手下却敲了敲木匣子。
几个机关木球从匣子中落在地上,当着谢玄衣的面?骨碌碌越过?门槛,再悄无声息地向着村子深处滚去?,不多时,程祈年便已经通过?机关木球看到了更多村子深处的事情。
“看来谢兄还没能追上少夫人?。”程祈年道:“嗯……准确来说不是没追上 ,而是追过?头了。”
谢玄衣:“……”
程祈年小声道:“你看,还是有点用的。”
*
冬日的日出前,总是最冷的时候,凝辛夷的满腔难言的怒意与愤懑却不会被这样的冰冷驱散。
她只觉得荒唐。
近在咫尺的真相?却因为?她所谓的信任被她忽略,那么多蛛丝马迹可循,她却在过?去?这段时间里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可谢晏兮竟然?真的是善渊师兄。
她倏而想到了初见之时,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古怪和有些失礼的凝视。
彼时她只觉得这人?虽然?一副好皮囊,但?与这世间大多凡夫俗子并无区别,都会被她这一张过?分美艳的脸所吸引,却没想到,直到此刻,她才知晓原来那一眼中所蕴含的,是这样的意思?。
他分明从在谢府见到她时的第一眼,便已经认出来了她是谁,可他却只字不提,只静静地看着她和她阖府的侍女们一口一句“大小姐”,看她故作姿态地不苟言笑和端庄。
明知她本性如何,却看她这样惺惺作态的样子,一定很好笑吧?
对?于他来说,他们过?去?在三清观有过?短暂交集的那段时间根本不值一提吗?她感?受过?人?生中难得的宁静与平和的时光,她的人?生中唯一一次不用考虑得失,不用伪装自我?,也不必时刻恐惧自己体内妖尊的那段过?去?,原来对?于对?方来说,或许从未入过?他的眼中。
更甚者?,他也许觉得那时的她吵闹又讨厌,只是他这人?素来漠然?且不在意一切身外之物,所以才任凭她在那里叨扰他几个春秋。
否则他怎会在重新与她相?识时,却绝口不提过?去?,只与她言明他们各有目的,互不干涉,只做表面?夫妻,互惠互利呢?
甚至他为?了自己的目的,宁愿从头与她相?识,顶着她对?他的猜忌和怀疑,再博取她的信任,也不愿意言说出他们分明有过?交集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