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讷言敏行,那种话本不该出自他口。

谢停舟越是不罚他,他心里越是难受。

长留着急得鼻子都皱了起来,刚开春,地上还凉着呢,忠伯年纪大了哪受得了。

“这可怎么办啊?”

兮风也着急,却毫无办法,“你平日鬼机灵鬼机灵的,你说呢?”

长留思索片刻说:“我去找殿下。”

谢停舟刚喝完药,搁了碗看向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的长留。

他慢悠悠地问:“跪难道还会传染?”

长留瘪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殿下,我替忠伯挨罚行不行?”

谢停舟取了帕子擦手,“我并未罚他。”

“可他比被罚了还难受呢。”长留嗫嚅着说。

门口兮风一听,还以为长留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没想到就这。

他大步跨进门,一把将长留从地上扯起来,训斥道:“你这是在用自己来逼殿下,殿下能做什么?本就没罚忠伯,难不成让殿下去向忠伯低头?”

长留一下被他给点醒了,连忙解释道:“我没这个意思,我就是着急。”

谢停舟沉默半晌,开口道:“告诉忠伯,他对我并未有任何亏欠。”

长留摸不着头脑,兮风到底比他年纪大,却一下明白过来,拖着长留出了门。

兮风向忠伯转述了殿下的话,忠伯垂头沉思了片刻,撑着地艰难起身。

长留急忙上前搀扶。

忠伯靠着长留稳住了身体,有气无力道:“扶我去鹿鸣轩。”

殿下那句话他听明白了,殿下不罚是因为他对殿下未有亏欠。

忠伯虽不喜欢时雨,但他这一生自诩行得端坐得正,万万不会在背后设局构陷他人。

天快黑了,才安静不久的鹿鸣轩的大门再次被敲开。

二丫前来开门,看见是忠伯,赶忙跑去叫时雨。

忠伯挣开长留的搀扶,笔直立在院中。

沈妤刚跨出门槛,就看见忠伯朝着她的方向拱手深深一揖。

沈妤一惊,闪身过去,在忠伯揖第二下时托住了老人的手臂,“这是做什么?”

忠伯道:“老朽于你有亏,这几下是我当该还你的。”

说着又要往下揖。

沈妤纹丝不动地托着忠伯,说:“此话恕时雨不敢苟同,常言道

‘祸不及妻儿,罪不及父母’,至亲尚且不连诛,更何况你与她们毫无干系,此事自然与你无关。”

忠伯:“可是……”

“你可有与她们共谋?”

忠伯一脸凛然,“并未。”

“可有刻意暗示她们?”

“从无。”

“可有想过用阴谋或手段赶我出府?”

忠伯梗着脖子,“我不是那种人,我原想与你好生相谈一番,感化于你让你自行离开。”

“那就对了,”沈妤笑了笑,“我也听兮风对长留说过你干脆撑死算了,不过若长留真撑死了,那也与兮风无关。”

长留委屈地说:“你怎能想着我死呢,你就不能换个比方打么?”

沈妤笑着松开忠伯的手,退了一步说:“不过一句戏言而已,一码归一码,我不会因一句戏言而迁怒与你,却也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你不喜欢我,我自然也不喜欢你。”

“不过。”沈妤顿了顿,“方才受你一拜万不敢当,时雨在此回礼了。”

沈妤深深一揖作为回礼。

忠伯在王府也算德高望重,常受小辈的礼,却是第一次受人礼时竟觉得能让自己腰杆板正。

少年的一揖诚心实意,替他挽回了尊严。

忠伯眼眶微微红了红,又端回了之前那副样子,“今日虽受你一礼,但我还是不同意你留在王府,之后还是要抽时间同你谈一谈。”

三人离开鹿鸣轩,忠伯心中感慨万千。

少年从头到尾不卑不亢,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