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们都不过总角孩童的年纪,越无咎守在她身边,凡事都护她周全,对她百依百顺,却唯独游水这件事,他一定要她学会,甚至十分严厉地对她道:
“一定得学会,哭也没用,我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守在你身边,若是溺水了,至少你还能有自保的能力,听见了吗?”
她委屈兮兮地在他的喝斥下,硬是学会了这门本领,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在这种时刻派上用场。
简直既荒谬,又可笑,连冷冰冰的湖水都像在嘲讽她一般,将她落下的眼泪尽数吞没。
施宣琴咬紧牙关,强忍住万般情绪,埋头一口气游到了岸边。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无边无际的萧寒间,却有一道人影瑟缩在树下,抱紧全身,呜咽痛哭。
骄傲了一世的孔雀,从未料到有朝一日,竟会落到如此狼狈的田地!
她抬起头,看着连绵不绝的雨幕,恍惚之间,似乎又看到了当日冒雨前来找她的少年。
“我曾以为,你跟其他女人不同……”
有什么不同的呢,她爱慕虚荣,只想嫁天下最强的男儿,哪怕他们是青梅竹马,哪怕从小到大,他无微不至地待她好,拼尽性命地守护过她,她也能毫不留情地关上那道门,亲手斩断与他的情缘。
前路漫漫,她终会有更好的选择,她曾经那样笃定坚信,可是此时此刻,在这淅淅沥沥的冷雨间,倔强如她,心中却也头一回生出了一丝悔意。
“阿越,你在哪呢?”
明知道心中的少年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海岛之上,永远不会回来了,可她却仿佛看见他撑着伞,就站在她旁边,为她挡住了漫天的凄风苦雨。
他那样沉默,静静地注视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责怪,就像从前她做错了事,他也舍不得怪她一样。
她泪眼朦胧,忍不住颤抖地伸出手,好似抓住了虚空中那并不存在的衣角。
“阿越,你看见了我写给你的信吗?那丫头是骗你的,你不要信她,更不要喜欢她,我们施家的女儿,没有一个配得上你的真心。”
“你别跟她在一起,别让她做你的妻子,更别对她许下永不相负的誓言,你……你回来好不好?”
漫天风雨下,骄傲的孔雀终于在这一刻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泪眼婆娑间,哽咽地喊出了深藏心底的那句
“阿越,我想你了……真的,好想好想你。”
【第39章 裴世溪登岛】
晨风掠过长空,海面波光粼粼,缭绕的薄雾之间,裴世溪的船,终于靠岸了。
“原来云洲岛……是这番模样。”
无人注意到,裴世溪下了船后,便举目四望,喃喃自语间,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他极力抑制着起伏的万千思绪,不动声色地踏在了云洲岛的土地上,而岛上,也早就乌泱泱地跪下了一大片。
所有罪奴们皆提前收到命令,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分成了男女两列,齐刷刷跪在地上迎接着裴世溪的到来。
人群中,唯独一个少年不肯跪下,只死死盯着从海船上下来的那道身影,咬牙切齿地握紧了双拳。
负责看管洗玉奴的官兵们面面相觑,却也无一人敢逼这少年跪下,毕竟这可是皇帝的亲外甥,有圣旨罩着呢,谁敢多管闲事?
施宣铃也跪在人群里,紧挨着季织月,她虽然并非罪奴身份,可耐不住好奇之心,不想被关在澜心小院中,也想来凑凑热闹,见一见镇抚司那位传说中的“玉面阎罗”,这才跟着季织月一起混进了罪奴堆里。
此刻裴世溪已下了海船,可周围却无人敢抬头去看,施宣铃咬了咬唇,到底还是没忍住,悄悄在人群里抬起头,遥遥望去。
这一看不要紧,她一双茶色的眸子立时瞪大,扯了扯身边的季织月,语气中难掩吃惊:“织织,你快看,这姓裴的竟还带了一头狼来呢!”
可不是么,威风凛凛的一头雪狼,毛发随风飞扬,瞧着甚是骇人,却被那裴世溪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