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难道就让爹,让越家满门蒙受冤屈,白白枉死吗?这世间难道就没有天理公道了?我不信爹会谋反,不信越家军……”
“你不信又能如何?”
昭音公主再一次打断了越无咎,她极力隐忍着翻涌的情绪,站在佛像下一字一句道:
“若母亲没猜错,你回到皇城的第一日,必定就求过你舅……求过紫宸殿里的那个人,求他下旨重审越家一案,对不对?但他也一定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你,甚至斥责你若是再提此事,连你也难逃一劫,是也不是?”
掷地有声的反问回荡在佛室内,越无咎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情,他无需开口,昭音公主已是了然于心,她泪眼朦胧,却又是笑着摇了摇头:
“阿越啊,你可知道,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是同母亲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相互扶持,历经过无数浮沉,在这人世上相伴了大半辈子的亲哥哥啊,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了,在他将你父亲千刀万剐,将越家连根拔起的那一刻起,他就不会再回头了,那些历历在目的前尘往事也好,以命相交的兄弟情义也罢,都动摇不了他那一颗冷硬决绝的心……”
“最是无情帝王家,自古如此,母亲出身皇室,自小在宫闱中长大,见过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你如今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蚍蜉撼树,徒劳无功,反将自己一条性命也白白搭进去,这当真值得吗?”
最后一缕晚霞也从天边渐渐散去,冷风袭入了佛塔内,将少年的衣袂微微扬起,光影明灭间,那张英气锐利的面孔仍带着几分不屈与坚毅,他狠狠一抹眼泪,几乎是咬着牙道:“值得不值得,不去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
“若孩儿能找到陷害越家的幕后真凶,搜集到为越家平反的证据呢?等到那一日,孩儿再去找陛下,将这些铁证一一摆在他眼前,未必就不能……”
“不必再去找他况淮序了,除非你想让母亲死在你面前!”
【第146章 爱咬人的坏猫】
“不必再去找他况淮序了,除非你想让母亲死在你面前!”
昭音公主陡然一声厉喝道,越无咎吓得脸色一白:“不!”
日头彻底落下,最后一丝暖意也在佛塔上消散无踪,施宣铃望着满脸泪痕的昭音公主,仿佛也感同身受般,触摸到了她心中那莫大的哀伤与痛楚。
“阿越,你听母亲的话,你知道吗?虽然你不怎么来母亲的梦中,但母亲却一直都会梦到你父亲,有时候是他年轻时潇洒不羁的模样,有时候又是他成为越侯爷,征战四方,神勇盖世的英姿……可不管是什么时候的他,母亲都在梦中抓不住他,他身上像笼着一团雾,瞧也瞧不清,靠也靠不近,只留母亲一人在梦里苦苦追寻,痛彻心扉……”
兰豫白曾与宁玖娘一同上过佛塔,他送给了昭音公主的一种名唤‘如烟’的香料,嘱咐昭音公主睡前焚香助眠,昭音公主用过之后,果然能够沉沉入睡,坠入梦乡,还能一次次见到越侯爷的虚影。
可昭音公主又怎会知道,在她夜夜沦陷于梦境之时,她身上的生机也一点点被抽离出去,用不了多久,她或许就能与越侯爷在梦中团聚,永不分离了……
如烟如烟,往事如烟不可追,若非要抓住那些虚无的前尘旧梦,沉溺其中,便终将不可自拔,永远也醒不过来。
兰豫白要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令昭音公主坠在如烟往事中,彻底死在他为她编织的梦境幻象里。
“我在梦中苦苦寻觅,只盼能够留住他一眼,就一眼,可我连梦里都再也握不住他的手,更遑论在这绝望的现实中呢……”
世间之痛莫过一者生,一者死,天人永隔,不复相见,提到“亡夫”的昭音公主不禁又是潸然泪下,她望着越无咎道:
“阿越,你明白了吗?母亲再也做不到的事情,如今你正紧紧握在手中,你比母亲要幸运,放下执念吧。”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珍惜眼前人,你想走的那条路太累了,布满荆棘,继续走下去只会让你遍体鳞伤,万劫不复,越家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