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高峰开车会很堵,陈徵选择了坐地铁去那家餐厅。刚走进地铁杳无音信一个白天的姜循终于给他发了消息,内容是他俩一如往常的言简意赅,先弹出来一个网址,然后是一段话文字:
这是那个BBS的镜像网址,我找回了建站以来所有的内容数据,节点是私密的,我会发你一个□□,你连接之后就能点开,里面从2010-2013年的所有帖子我已经手动放到前10页,希望有用。
陈徵扫了一眼内容,那边的□□就已经发过来了,他靠在地铁门边打字:
谢了,我还想问,过去这么久了当时那些发帖人和回帖人的身份还能锁定吗?
靠IP基本不行,通过10年前的移动IP很难找到人,但是这个BBS上的帖子如果要申请加精需要实名和学号认证,如果你要找特定的发帖人应该可以。
好的,谢谢,麻烦了。
开把游戏的间隙就给你把事儿办了,不麻烦。
陈徵看着消息笑了一下,他几乎能想象到姜循故意想要呛他的样子,没再回复,连上□□点开了那个网页。
早上陈徵在拜托姜循之前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经过一整天漫长的等待,他也认为自己一直在为这道心理防线添砖加瓦,但直到真正看到那个被跟帖了1000多条的照片楼时,陈徵才意识到,昨晚、或者说重逢的这四年多以来,韩疏阅一直在回避提及的究竟是什么。
这个帖子距离他大一时看到的所谓的2.0版本隔了整整两年,但两个版本的照片甚至有相同的背景,只是韩疏阅躺在地上的这几个影像里,墙上的窗户还没有人来封住。那应该是个很好的天气,窗外是湛蓝到令人心碎的天空,照片里的人紧紧闭着眼,病态的绯红从眼下染到了脖颈和锁骨,冰冷的地砖让他赤裸的身体微微蜷缩着,十年前的手机拍摄像素有限,他瓷白的皮肤几乎要和地砖融为一体。
他在发烧,陈徵想,发烧了被扔在潮湿的地砖上一定很冷。拇指无意识摩挲了一下照片里17岁韩疏阅的脸颊,陈徵又在心里默默地对比了一下现在,好瘦,现在已经很瘦了,那时候比现在,甚至比初中还要再瘦一些,侧躺着能看见清晰的肋骨,突出的锁骨像嶙峋的山峰,15岁时白嫩可爱的腮边肉业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短短两年就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呢,陈徵一直记得韩疏阅初三唯一的那次发烧,清晨窝在厚重软和的被子里,只露着小巧的脸蛋,整个人都烧得红彤彤的,看起来很可怜,但不会像照片里那样让他像被锥心一般痛苦。
如果一直留在他身边就好了,这是陈徵第一次允许自己出现这个念头。诚然,韩疏阅本人的意愿要高于他的意愿一千倍、一万倍,所以陈徵坦然接受他当初的离开,也接受他重逢后对于自己的保留,二十几岁的韩疏阅对任何事物都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表现出热忱,也总是露出随时可以离开任何人与事务的自若,陈徵有时候恐惧他的这份自若,但有时候也会庆幸。
最多偶尔可惜自己赤口白舌,何以写心。但不会有留在他身边更好的选择了,这个结论甚至不需要韩疏阅本人的同意。
韩疏阅看见陈徵被服务员带进门的时候,正在和凌锴聊他昨天下午遇到金雨辰的事儿。金雨辰高二受伤后又是很久没来学校,在高三开学没多久就出了国,但凌锴对他的印象还是很深,听见韩疏阅提起这个名字没忍住骂了好几遍“死变态”才解气。陈徵在他骂完最后一遍“死变态竟然还敢回国”后出现在了他面前,凌锴立即噤了声,然后看见韩疏阅摊手指着自己,有点尴尬地介绍:
“这是凌锴,我高中学弟,今天刚回海市。”
然后又扯了扯陈徵的衣袖示意他坐下,向凌锴介绍:
“这是我,嗯……这是陈徵。”
陈徵并没有直接坐下,而是越过梨花木桌子朝凌锴伸出右手,“你好,抱歉我突然过来,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他说话的语气礼貌又和煦。凌锴被他正式的态度弄得有点懵,忙不迭站起来回握住那只手,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