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椒有点莫名地退了出去。
殷胥抬眼望着这里,终于有空隙细细观察,很多物件都没有收整好,多宝架上零散地置着东西,书籍叠放着,砚台狼毫搁在书案,镇纸摆在一旁,妆盒在铜镜前,耳坠子遗落在了榻上,白色的珍珠在灯火下发着莹润的光泽。
很凌乱,却处处都是她的气息。
心口的燥意渐渐消失,所有的褶皱都像是被这一瞬抚平。
殷胥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意识到,他踏入了她的私有领域,他在见着她不为外人所见的一面。
他俯身拾起那枚耳坠,起身放在妆台的时候,隔扇门被推开。
来人鬓发稍乱,白皙脸颊上泛着红,是有些匆忙的样子,她缓了缓气,手里还端着个红漆托盘,慢慢走了进来。
红漆托盘上,是碗热腾腾的汤。
幼青将甜汤放在桌案上,略显紧张地抿了抿唇,低声解释道:“劳累了陛下大半天,臣女担心陛下会饿,所以去煮了碗汤略垫一垫。”
其实本来该做点别的,但幼青厨艺实在不佳,从以前到现在,唯一做得好的,就是这种甜汤。
殷胥望着眼前的陈设,望着眼前人。
所有回忆中鹅毛般的大雪,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冰冷,醒来只见孤灯一盏,帐外金戈之声的萧肃都远去。
只剩下此刻温馨的里间,桌案上热腾腾的甜汤,还有眼前真实的人。
幼青小声地问:“所以,陛下要喝吗?”
她仰头望着他,胸口起伏着,右边耳坠随着呼吸轻轻晃动,而左边空荡,唯余浅浅的耳环痕,柔嫩的染着微红。
殷胥终于有了,她就在他眼前,哪里都没有去,没有离开的真实感。
幼青望了眼滴漏,又看了眼天色。
好像是太晚了,再耽搁下去,回宫恐是不大方便。
“要不还是别喝了,陛下尽快回去吧。”
殷胥端起了甜汤,轻饮一口,微甜的汤水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不着急。”殷胥道。
不回去,就留在这里,他也可以。
第27章 他不欲回宫。
天色已彻底暗下来, 烛火摇晃着映在窗纸之上,映出一立一坐的两人,坐着的身影高大, 立着的身影娇小,却是无声又莫名的和谐。
殷胥极慢地饮着甜汤。
幼青本在收整着东西,实在忍不住偷偷去看他的神色,是她做得很难喝吗?
这已经是她做得最拿得出手的, 最能让人下咽的食物了,她自己虽然尝不出这汤的好坏,但玉葛方才尝了味道还不错。
是不合他的口味吗?
幼青咬了咬唇, 锦帕在掌心攥紧, 她垂了垂眼,很低声地道:“陛下若喝不下,可以就放在那里, 没关系的。”
殷胥望着眼前人。
她柔软的发顶近在咫尺, 连同她圆润而饱满的耳垂,轻轻晃动的发梢, 还有颈侧那颗小小的红痣。
带着暖意的甜汤, 昏黄温暖的里间,还有面前之人,温柔乡也不足以形容。
眷恋、贪念、渴望……
一同都如潮水般浮上来。
这一瞬他生出了,想不管不顾留在这里的念头。
殷胥近乎鬼使神差,指节轻叩提醒。
“天色已晚了。”
幼青心情不大好, 只闷闷地嗯了声。
殷胥想说什么,又顿住, 只能以目光望着眼前之人。
久久的安静沉默。
幼青感受到他的目光,看了眼滴漏, 忽然明白了什么。
悔意一点点泛上来,她不该做那一碗甜汤的,平白给他添了麻烦。被强逼着喝完一碗并不好喝的甜汤,还为此耽搁了时间,任是谁也不会太高兴。
“是太晚了,陛下快回宫吧。”
幼青抿了抿唇,起身唤玉葛拿灯笼,又取下架子上的氅衣。
殷胥默了片刻,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