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内,灯火通明,歌舞翩翩,笙乐丝竹之声不绝。
虽是同人吵了一番,还吵赢了,但沈文观心中愈发忐忑。
毕竟那桩旧事摆在前头,谁能拍着胸脯保证陛下就不记恨那事呢?
而且今上的事迹,沈文观已熟诵了。做藩王期间,独领几百精兵潜入敌营,直取敌将项上首级,用兵堪称如神。又能在先帝驾崩之时,极快发动宫变,抢先夺下大局,一举登基称帝。
可见其人心思谋略皆非常人可及,即便身份普通,薛二也未必斗得过。更何况其现在万万人之上,十个薛二加上他都不够吃上一壶的。
这般想着,头顶忽地传来一声咳嗽。
“沈大人,陛下有请。”
第3章 称病不入宫,乃欺君之罪。
一听陛下召见,沈文观咯噔一声。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沈文观不敢耽搁片刻,忙放下酒盏,拍衣起身随着这小太监出了宴席。
待行过小路,至了一石亭前,亭子立于湖中央,四面垂以帐幔,灯烛通明。
沈文观也没敢抬头看人,只随着小太监的指示,俯身叩地而拜,听见上方传来一道声音,清越而干净。
“坐吧,随便叙叙,不必拘礼。”
沈文观这才起了身,见除却他,还有几位同僚,顿时心松了大半,才有心偷偷觑正中坐着的年轻帝王。
他身着玄黑龙袍,头戴墨玉冠,眉目低敛微沉,似是在听一旁的人说话。
沈文观脑中蓦地迸出四个字
龙章凤姿。
这般怔愣着,殷胥已问到了他。
沈文观霎时脑子一片空白,跟被浆糊糊住似的,什么都没听见,只想到薛二今日没来,陛下定是要问的,心里重复了无数遍的词,在此刻脱口而出。
“启禀陛下,内人薛氏病重卧床,实是无法入宫觐见,望陛下恕罪。”
殷胥的唇角渐渐落下。
余各人脸色都是一变。
沈文观觉出不对劲来。
一旁的太监低声道:“沈大人,陛下在问你何日归的长安。”
“陛下恕罪,臣一时,一时糊涂,不慎说错了话……”沈文观现下又悔,又恨,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沈文观越说,越是心里悲戚。
倒真像是爱妻卧病了。
还是一旁的官员看不下去,尬笑了两声,开口解围:“沈大人爱妻心切,其妻恐是病得极重,沈大人也是心焦如焚了。”
沈文观思索一瞬,如此正好了。
说不准见薛二越惨,陛下便愈发痛快,一时高兴,也就不追究那桩旧事了。
于是他忙借坡下驴,以袖拭泪:“内人染了风寒,实是病重,几欲濒死,臣,臣实在放心不下,故而一时脑子也糊涂了。”
帝王一阵沉默。
半晌都没有得到回应,正当沈文观胡思乱想,心里惶惶不安,想着要不要再卖一卖惨之际。
殷胥终于开了口,声音微沉。
“长安是比不得扬州气候宜人,秋冬只会一日比一日肃冷,薛……”
话刚至此,殷胥话音停顿,“沈夫人是该好生保重身体。”
顿时沈文观惊得眼泪也止住了。
这听起来竟像是关心之语。
不是恨极了薛二?怎么还关心上了?
沈文观下意识想去瞧上方之人此时的神情,却见今上已经侧过了脸,正吃着酒继续同旁人说话。
那眉目神情在深夜湖上蒙蒙的雾里,昏昏的灯火里也瞧不大清。
接连看了几眼,沈文观才回过神,低下头不敢再看,直视天颜也是莫大失礼。
只怪太过紧张了。
沈文观吃了几口酒,压了压紧张,方觉发热的大脑凉了些许,这才有心思思索那句极为反常的话。
来回品味一番,沈文观越觉不对劲。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