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兄已死于他手,现在,这么多年了,他竟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肯放过,他是该下十八层地狱。
太后不觉落了泪。
上天倘若有眼,庇佑庇佑两个孩子。
即将成婚,即将幸福了,怎么能在这样的时候,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太后跪在蒲团上,深深叩首。
正在此时,外头宫人忙忙来禀告,贴身宫人连忙请人进来。
小太监跪伏在地,面上尽是喜色,在太后紧紧的目光之中,声音响亮而清晰地一字一顿道:“启禀太后娘娘,陛下醒了”
长长的声音,洪亮地回荡在佛堂之中。
太后骤然松了一口气,却又转瞬紧了起来,忙问:“薛家那孩子呢?”
“太医道,箭已经拔出,暂时也是平稳的。” 小太监道。
太后终于彻底松下了心弦,望向贴身宫人,不自觉喜极而泣,扶着宫人的手起了身。
贴身宫人柔声道:“吉人有天相,神佛也会庇佑。”
太后握着佛珠,念念道:“平安,平安就好。”
此时已至了晌午时分。
长生殿内,太医等稍稍结束了忙碌,仍在处理后续的事,诸如拟定接下来的药方,同宫人等交代平日里需得注意些什么。
殷胥缓缓地睁开了眼,望着明黄的帐顶,鼻间尽是苦涩的药味。
这是回了宫,忽然他眼前浮现起,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
锋利的箭矢直穿透怀里人的胸口。
他拔下身上扎的针,起身下了榻。
宫人瞧见时,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连忙道:“陛下不可,不可。”
殷胥只问:“二娘呢?她如何了?”
张院正瞧着殷胥连金针都拔了,差点急跳脚,连忙上前,要扶着人重新躺回去。
“就在偏殿里,微臣已瞧过了,现下平安着,只是还没有醒。陛下现在虽是醒了,可伤势如此之重,这么短时间是完全未好的,随时都有可能再昏迷!”
可张院正眼睁睁瞧着,皇帝跟听都没有听见似的,只径直踉跄着往偏殿而去,他只能在心里暗骂道犟种,真是犟种,又连忙随着宫人一同跟着去。
殷胥走进偏殿之后,推开隔扇门,就瞧见了床榻上静静躺着的人。
宫人太医等纷纷请安,殷胥径直走至榻前。
幼青安静地睡在枕间,盖着衾被,右手搭在外面,似是睡着了一般。
只是脸色极其苍白,唇色浅淡得近乎消失,鬓发凌乱地贴在耳侧,唯有胸口轻微的起伏,昭示着尚活着。
殷胥半跪在榻前,静静地望着,很轻地握住了眼前人的手。
十指交叉紧扣,殷胥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很轻地垂头,抵在了握紧的双手之间。
张院正望着这一幕,有些不忍地别过了头。
他抹了抹脸,喉间深深叹气。
这也太苦了。
即便如此不忍,张院正还是道:“陛下,小薛如今需得好生休息,陛下也先回去吧。”
半晌之后,殷胥轻轻地应了一声,将幼青的手,放在了衾被之下,仔细地掖好被角,最后望了一眼之后,才起身离开了这里。
至了黄昏时分,晚间时分,殷胥各来了一趟。
太医本来想劝的,不能这样频繁的下床走动,可也知道根本劝不住,索性也只能放弃劝说了,只得跟着人去,怕出了什么事。
期间长宁和陈度,太后等都分别来看了一遭,余夫人也来了一遭,陪至深夜才离开。
这般又过了三日,幼青仍没有醒。
此番,张院正又施了针,依旧同前没有变化。
太医等的神色都有些凝重,张院正也拧紧了眉,白须白发都掉了一把,直叹息:“倘若今日再不醒,恐怕……”
话语未尽着,没有说完,可众人都明白,又不禁望向榻边之人。
年轻帝王一身伤病,半跪在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