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空荡一片, 也极为安静。
行在最前的黑衣刺客身形顿住,正要打个手势示意其后之人警惕,暗处忽地射出冷箭, 直穿太阳穴而过。
连一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他身体已经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眼睛直直地瞪大,向上望着天,枯叶碎屑混着鲜血洇透泥土。
后面紧随而来的黑衣人迅速回头看去之时, 一根利矢直穿胸口, 巨大的冲力将人死死地钉在了树干之上。
其后之人都步伐顿了一瞬,可根本来不及躲避, 紧连几箭射来, 在黑暗之中箭箭取命。
四五人已经倒下。
其后随之而来的黑衣人忍不住骂了声脏话,他已经辨认出箭矢来的方向,小心翼翼地逼近。
殷胥骤然翻身从树上而下,手中长剑骤然出鞘。
黑衣人手中长刀被一剑挑飞。
殷胥一剑直穿他胸口而过。
剑身在其中搅动,拔出的瞬间热血喷涌而出, 溅在玄色的衣袍,凝固在泥土之中隐没。
藏在暗处的一刀迅速刺来, 殷胥侧身的霎那,刀锋沿着脸侧而过, 划出一道锋利的寒芒。
从耳前到下颌,丝丝鲜血渗出。
殷胥一脚踹翻跟前之人,黑衣人的身体重撞在树干之上,殷胥旋即回身一剑抵住复刺而来的刀。
刀剑摩擦出刺耳一声。
锃亮的刀身映出,沉冷的黑眸。
剑尖划破了黑衣人喉咙,鲜血霎时从喉口一股一股汨汨涌出。
先前燃烧的枯枝,已经燃尽了,彻底黯灭,唯余深黑的余灰,暗色的林子中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登云靴踏过七横八差交错的尸身,最终在余灰之前停下,踩灭最后一点猩红的火星。
殷胥低垂眉目,拭去剑身上的血。
京城之中,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有这样一群私兵,且身手如此高超,剑法中带了几分宫廷的味道。
答案其实已昭然若揭。
先帝曾留下过一批死士,只凭令牌调遣,他回至长安之时,令牌已消失,死士也不知去向。
殷胥静静望着黑暗。
忽地忆起,幼年时寥落的记忆。
母后陪着先帝从藩王直走到登基,度过最艰难的日子,相互扶持多年,可最后却成相看两相厌。
先帝很少来甘露殿。
寥寥的几回见面,先帝都是眉头紧蹙的,简单过问几句,用几口膳食,就摆驾离去。
此时还算尚存父子温情。
少年时分,唯余怀疑,猜忌。
宫中的每一步,都需谨小慎微,比起父子之情,更多的,是君臣之忌。
他知道,先帝更喜欢庆王。
他曾远远地望见,先帝握着庆王的手教习射箭,笑着赞道:“吾儿聪慧,日后必成大器。”
甚至到后来,废太子,立庆王。
纵然如此,他仍没有料到,先帝竟将死士的令牌都交予了庆王的人,一个无情又猜忌的君王,竟可以如此为子计谋之深切。
人心会变。
也的确是偏的。
有偏爱,就有不爱。
殷胥阖了阖眼,鼻间仿佛又浮现,宫变之日皇城内外的血流成河。
肃肃的林中,遍横尸身。
他立在尸身之上,一身玄衣,袍角浸透鲜血,手执长剑而立,眉目漆黑冷然。
林中又追出约十几人,望见这景象时目中一闪而过隐隐惊乱。
为首之人神情凝重而杀意迸现。
“听我指令。”
只有一个人,也撑不了多久,一切必须速战速决。
林子中树枝横生,半人高的灌木丛中草叶极其锋利,幼青拨开草木,大步往火光最后出现的方向而去。
脚下杂草丛生,又泥泞难行。
幼青绊倒了好几回,又快速地爬起来,往前跑去,裙摆沾了泥泞而湿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