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愧疚,他将她养在宫中,除了一日三餐,一间阴冷的陋室,再无其他。
黎苏苏失去了神髓,也失去了勾玉,被贬为凡人的她,除了日渐衰老的容颜和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白发外,一无所有。
“原来当凡人这么难啊...”她总是对着窗外的那棵高大繁茂的梧桐树,痴痴地说。
很多年后的一个寒冬夜里,她觉得全身都很疼,正在睡梦中的黎苏苏好似听到门外有些声响,似是有人在夜叩门环,她一骨碌坐了起来,连忙使春桃去瞧。春桃去了无数次只说门外无人,她打了个哈欠,伸起了懒腰,边揉眼睛边说:“小姐,你就别让我去瞧了,外头比屋里还冷,大抵是夜里风大,吹落了檐梁上的雪也未可知。”
黎苏苏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冷宫,连个暖手炉子都不曾有,她便更觉周身阴冷,叫春桃再拿一床锦被来,又觉得心里恐惧,遂让春桃将她往床里推些,再推些,春桃说:“已是顶到墙了,不能再推。”
这个冷宫不是静思堂,一场大火后静思堂也没了,萧凛登基后便命人按照原样又建了一座,可到底不是原来那个。黎苏苏心里却比谁都知道,萧凛不会让她住在静思堂里。
她眼里划下一滴泪,突然又坐了起来,沉声说:“去请陛下过来。”
春桃想说,陛下这些年从未踏足冷宫,今日又怎会冒雪前来......可她看见黎苏苏眼中的一汪死水,绝望、无助,她叹了一口气,披上仅有的一件厚衫,手拿一盏橙黄色的提灯,冒着风雪赶去萧凛的寝殿。走在路上,她逐渐意识到今晚小姐的不对劲,脚下的步伐便越迈越大,找守夜的宫人通报了数次,萧凛都说不见,春桃无奈下只好跪在雪地中,求萧凛去见自家小姐一面,数个时辰过去,只等来萧凛的一句:“按宫法处置。”
她拖着皮开肉绽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回冷宫,几乎耗尽了身体的最后一滴热血,看着两侧宫墙头脑发晕,步伐也越来越缓慢,最后,一头栽在雪地里,冻死过去,大雪一直下到第二天,春桃冻僵的身体被掩埋在厚厚的雪堆里,了无声息。
待到第二日天明,几个宫人推着木车前来铲雪,竟不慎铲出一个宫女来,他们见宫女已经死了过去,身体完全被冻到僵硬,连手和脚都伸不直,几个宫人便没在意,也没告知管事的太监,默默把人抬上车,运到城郊外,连着雪一起倒进了山谷中。前去冷宫送饭的宫人,见屋中无人出来领饭,也只将冷掉的饭放在门边,一连数日,都无人领饭,门前的食盒已经排列成整整齐齐的横排。宫人好奇,便推门去看,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人,睁着圆鼓鼓的一双眼睛,已是断气了。
昭玉不知道萧凛得知后是什么心情,只知他除了上朝,一连数日都未曾与人说话,夜里常常独自静坐至天明。
成亲那天,昭玉没去辞别萧凛,来人催了她数次,她让宫人回禀萧凛,说是再等等,萧凛也耐着性子等她,他以为,昭玉始终是一副孩子心性,闹闹脾气没几天也就消了,可一直到太阳落山,临别的余辉照耀于整座宫城最高的所在,他都没等到昭玉,没来得及看看出嫁的妹妹。
他看着偌大的皇宫,到处张灯结彩,洋溢着幸福美满的气息,太阳落下去,各处的灯便亮了起来,可廊道上除了叫不上名字的宫人,什么都没有。他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叶冰裳远行贺州的那天,也是如此。
一年后,昭玉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孩子,驸马是京中有名的才子,一表人才,为人温和儒雅,他们很是恩爱,那瓶弱水也被昭玉永远藏了起来,其实她试过一次,可惜并未生效,后来她想了想,也原该如此。
澹台烬骗了叶冰裳,一个帝王怎么可能轻易将自己的致命弱点拱手奉上。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只是时机未到,他对叶冰裳也没有深陷到不能自拔的地步,而后来他的所作所为才是给出了真正的弱水。
昭玉觉得自己有些想念远在天边的叶冰裳,她轻叹了一声,不知此生还能不能见她。手上的孩子突然闹了起来,她正低声哄着,却怎么也哄不好,身后有人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