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到温热柔软的披风,阴冷的面容才出现了一点波澜,抬眸望身侧看了一眼,只见寒风穿梭的西厢廊道上几片枯叶飘飘荡荡,空无一人。
萧凛从叶啸书房谈事后出来,见叶冰裳衣裳单薄,在风雪中全身发颤,他心上一惊,小跑了几步,将自己的披风给了她,送她躲进暖阁。
冰面上跪着的少年回房后,愣怔地看了几秒简陋的寝屋,他脸色发白,唇色发乌,犹豫了一会,将大氅作床垫,从此夜夜伴着他入睡,伴他度过隆冬寒夜。
少年始终不知道,这件大氅是谁给的,后来他回到自己的国家,弑父杀兄,登基为帝,早就遗忘了风雪交加那日,是谁给了他一丝温暖。叶冰裳也就这样回了宣王府,度过了她人生中最阴暗的日子,熬过梦魇和浮生般若,自顾不暇,亦是淡忘了跪在冰湖上被冻到皮肤皲裂渗血的少年,更不知道,少年澹台烬的那一回罚跪是为了她。
叶冰裳心中叹了一口气,从回忆中抽身,“这是他的伪装而已。”她心中告诫自己。只要想起那盏人皮灯,想起梦中临巍城的彻夜哭喊声,她对澹台烬的同病相怜之感便要消失殆尽。
她没有再看澹台烬那双令人害怕的眼睛,而是注意到他身边有一只鼠妖浑身抽搐,而他的薄唇染上一层瑰丽的嫣红,他沉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冰裳不住地后退了两步,听到他嘲讽地笑笑:“许多事情,只有我一个人以为在改变,其实并没有。你还是不爱我,我也依旧是一个需要靠妖物内丹来续命的怪物。”
“我以为你送我水玉,就要和我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我心里还在担心,若日后被你发现了,你会不会用异样恶心的眼神看我...可是你呢,下一刻就把水玉砸了,离我而去,一次又一次!”
叶冰裳看着他眼中的疯狂在一点点积聚。
“怎么样,用廿将军的皮做成的人皮灯,好看么?”
澹台烬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发疯,甚至很冷静,宛如一滩死水。她用上齿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魔神直至现在对人类情绪的感知能力还是很弱,但此刻莫名觉得她在伤心,他也不知不觉地溺进她眸中的一潭温柔静水,无所始,无所终。
他脸色惨白似纸,突然阔步走到叶冰裳跟前,抓起她的手腕,用一种冰冷的眼神看着她。初夏的夜风一瞬变得湿冷,拂过叶冰裳的长发发梢,见他诡异地弯起唇,桀骜得不可一世。
“跟着萧凛就这么好?他给你的,也不过如此。”
靠近她,一丝香甜的酒气入鼻,从她洁白如雪的脖颈上轻轻地散出,澹台烬皱眉,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似哭似笑地怪声道:“喝酒做什么?”
夫妻久别相见,还能做什么?这些他找人找到焦头烂额的日子,她和萧凛该做什么?一股难抑的酸意从喉咙泛涌而上,他头皮发麻,怒吼道:“孤要剁了萧凛,喂蛇!”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似曾相识的场景刺痛了叶冰裳,她肩头微颤,皮肤起了一层细小的栗子,但就在那一刻,她脑海一片空白,怀里得灭魂珠泪一烫,裹着九枚金色钉子到了她怀中。
澹台烬有所察觉,但不是因为灭魂珠泪,而是为方才不经思索,脱口而出的狠话,情丝在他心上颤动,他怔然低头,突然有些笨拙,道:“不......不是蛇......总之,你别多想。”本就没用里掐她脖子的手,此刻已送了开,无力地垂下。
叶冰裳以为是他又挥泪才多出的九枚钉子,但算着时间,黎苏苏应该也准备好了,她低眸想,几乎忘了澹台烬那双充满怨气的眼睛。帝王已是放软求和,而她却全无反应,他便瞬间紧绷了眼神,有了怒意,不容反抗地说了一声:“走!”叶冰裳被他一带,踉跄了好几步才走稳。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停下脚步。澹台烬感到身后人的手掌反握了自己,掌心与掌心相触,她的手轻轻的移动,五指嵌入他的指缝,将他的手握紧。
澹台烬怔然回头,望见她眼中的莹莹泪光,此刻的十指相扣,比以往任何一次光裸相对都更令他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