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2 / 3)

抬头望着月亮,神情无悲,却隐约间显现出一种有裂痕感的神性。

庞宜之也举头去看那明月,是一轮圆满的银盘,表面有些灰暗的杂质,就宛如回到了他寒窗苦读的年岁,每至夜深人静之时,抬头望月,想着那位姑娘何时再来买他的字画,待他功成名就的那天,也许也会与她有一段故事。这两天,他替叶冰裳想了很多,甚至替她谋划未来,可她如今身份尴尬,竟说不出是为什么,庞宜之反而觉得若她能一直待在澹台烬身边倒也好。

萧凛是很好,但他们之间的隔阂已然太深,谁又能真的做到忘记所有,重新来过?况且叶冰裳的眼里,早就没有了爱意,他作为一个局外人都看得出来。

他叹气,“若没有你,定也没有今天的庞宜之,这份恩情我一直都该记得,往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尽管说便是。”

倘若是在从前,庞宜之说这样的话,叶冰裳总会为之触动,但今日却感到些许厌烦,大概是时机不对。

她的眼神如皎月般清寒,冷漠地说:“先生十年书斋,苦读出生,是自己争气,与冰裳无甚关系,往后也不必再提。”

她做过太多太多的好事,可真正记得她恩情的又有几人?多数不过是像庞宜之这样的红尘俗客,惯会胁恩图报,他可以因为一件事轻易改变对你的态度,又因为短暂的愧疚为你做一些自以为仁至义尽的事。

庞宜之又听她话语里夹杂着蔑笑,道:“冰裳以为,一朝为士,该终身守志,先生心不坚韧,常因外物而改变。一个梦,一件事,就可改变先生心中之志向,虽已功成名就,但全身心因一点爱恨生死沉沦,不思进益自身,不关心社稷民生,却总是擅长以己度人。”

你十年苦读,我亦努力刻苦、饱读诗书,你懂的道理我也不比你懂的少,你文心不定,我比你要坚韧得多,她就差再说上一句:“你管好自己就好”。但骨子里的修养让她忍了下来。

她不是澹台烬、黎苏苏等文盲之流,一个错把杀虐当痛快,一个误将无知当真诚,偏是有人愿意买这套账,而这世间可笑之处却是,总有人把她的善良当成虚伪,把她的慈悲不计较当成软弱。

若善良和仁慈只能换来无尽的猜忌与漠视,这样的好人不妨谁爱当谁当去便是。

可其实……这样蔑视澹台烬……叶冰裳心里并不好受,又觉得自己有些许残忍。

她心中总是在想这样一种可能,梦境中看到的一切其实都是真实的,只不过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叶冰裳,她死在澹台烬残酷疯狂的报复之下,从此化作一股怨气,来到她的世界,告诉这个世界的叶冰裳:别相信任何人,没有人会不计得失地帮你。

若是这样,她倒是能好受许多,将所有过错推到另一个人身上,原是这样轻松……

澹台烬在那个世界将恩义尽负,丝毫不为此感到愧疚,如今她也将澹台烬的情意全数践踏,同样冷眼看着他的堕败,何尝不痛快?

只可惜她终究是个凡人,有人间的爱憎和慈悲,会对于这样去评价澹台烬而心生愧意。或许是因为自己算是他的半个老师,她想宽容点去对待这个勤勉的学生,或许是因为自己突然得知了有关他的深沉爱意,便觉得如此无情的贬低过于残忍。

眼前的庞宜之被她的一番话刺中心事,他没有恼怒,却久久愣在原地。

这样重的话在春风和煦的夜里听来,难免让人觉得寒凉无情。

她明明往前走了几步,却好似想起什么,折了回来,问他:“温炎呢?”目光才有了一丝关切。庞宜之的心突然有种被什么东西割了一般的疼,竟没想到,齐聚在这里的所有人,唯有一个小小的温炎走进了她的内心,他指了指火光热闹处,潜龙卫在那里扎着营。

叶冰裳跟着萧凛和潜龙卫走了一路,但她几乎不与萧凛同吃同住,萧凛也不同她说话,多数时间她都是与众人一起赶路,或是和黎苏苏一道走。有时候仔细一想,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澹台烬或许恨不得要了她的命,萧凛对她冷漠至极,当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