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裳不知道,她游荡在自己的梦里,作为局外人旁观着这一切,看着澹台烬是如何带兵屠了临巍城的,又是如何一夜白发,杀红了眼躺在厚厚的积雪中,用面具盖住自己的脸,茫然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他冷漠、自私、暴虐、阴森......城里老老少少,同他一般大的少年,也有自己即将迎娶的心上人,他们也同他一样在爱的红尘里沉沦,他为了一个自愿死去的人,无情地剥夺了全城人的性命,夜间婴儿的惨叫响彻原野,他却可以心安理得地思念心中的爱人。
叶冰裳多日来的心,似乎冷了下来,他不值得任何人的救赎,他应该死得比谁都要凄惨才对......
她在梦中的身体不受控制,飘飘荡荡地被一股凌冽的风吹到阴暗的地牢里,奄奄一息的女子躺在谷草中,成了一滩烂泥,听见澹台烬的脚步声,她痛苦的尖叫起来:“啊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还在睡梦中叶冰裳突然掉下了大滴大滴的眼泪,她哭的不能自抑、不能喘息,若不是那块她娘给的玉佩还挂在她的脖子上,叶冰裳不敢相信,那瘫在地上的一堆肉泥是她的身体...
周围滴滴答答流淌着水声,无数小蛇从一旁的竹篓里游出来,冰冷可怕的触感,盘踞上叶冰裳的身体,同她的血肉为食,澹台烬盘腿坐在她身旁,看着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叶冰裳要疯了,她怕蛇,怕蛇啊!她疯了似的尖叫,终于一道闷雷把她惊醒,她从梦中醒了过来,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不知流了多少泪,甚至闭眼时都能感到眼里的干涸,她喘着大气,胸口剧烈起伏,似乎有无数小蛇的身体在她身上游动,啃噬着她的血肉,“不要,不要,不要过来!”她口中不停地念着,浑身颤抖,气血逆冲,口中喷出一口鲜红的血液。
外面的血鸦看到叶冰裳反常模样,一只血鸦扑棱着翅膀从半开的窗子飞进寝殿,痴呆似的歪着头,双脚着地,看着叶冰裳。她吐出的血,顺着光滑的木质地板蜿蜒流淌,流到血鸦的脚边,那血鸦凄惨地大叫一声变成了灰烬,被微风吹散一地。
在外间守夜的凌儿正打着瞌睡,听到血鸦的一声惨叫,立刻被惊醒,跑进来看叶冰裳,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她脸颊上,惨白的嘴角挂着血迹,豆大的泪一颗颗往下掉,好似要流光这一生的泪,“姑娘怎么了?”凌儿坐在床沿边,害怕地看着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凌儿。”叶冰裳好似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抱着凌儿,哭说:“我做了一个噩梦。”
刚刚那声惨叫吸引了殿外其他的血鸦一只只往殿里飞来,叶冰裳下意识惊恐地吼了一句:“都滚出去!”凌儿被她吓了一跳,却见飞入殿内血鸦,竟乖乖地飞了出去。
“姑娘,它们听你的话。”凌儿对她说,但叶冰裳无心顾及这个奇怪的现象,一个人在窗前的月光里坐到天亮。
何为”心如死灰“?便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