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守了他一个时辰,眼看天色渐晚,此刻再不回去,待会怕是说不清了。她还是把带血的大氅脱下,轻轻披到澹台烬的身上,自己也悄悄地站起身要走。
澹台烬又不安地醒了过来,或者说他只是闭着眼,并未入睡,他紧张地拉着叶冰裳的衣袖,道:“你要去哪?”
神情可怜,求她不要抛弃自己。
叶冰裳无奈道:“我该回去了,答应你的事我也做到了。”
澹台烬也不顾身上的伤痛,突然急了起来,“什么叫你要回去了?你回哪去?如今我们......我们的关系难道还是和原来一样么?你刚刚和我做的那些都是假的?”
她沉默了,没再回答他的话,周身的空气尤像凝了一层冰。
“你这么是什么意思?”澹台烬又问,眼神已经不复温柔,变得阴骘了起来。
叶冰裳蹙眉道:“就是你想的意思......你......忘了我吧。”
澹台烬沉默着突然开始大笑,一大滴一大滴的血泪掉落在血上,在雪上荡开,染红,越来越红。
叶冰裳在一旁看着他,却神情漠然。
“你对我真是一点爱意都没有,你对萧凛就不是,你从来不会真的拒绝他,从来不会真的伤害他,若今日换做是他,你忍心在他心上下刀吗?”
他说的绝望,字字刺痛自己的心,见她漠然的神情下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看啊,能让你动情的,始终都只有萧凛。
许久,叶冰裳缓缓跪坐在他身旁,拿出手帕替他抹了额间的冷汗,他警惕又渴望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手帕上带了她身体的清香让他冷静、眷恋,眼神又柔和了下来。
见他不再掉血泪,人也被安抚了下来,叶冰裳才柔声说:“还记得幻境中你问我的那句诗吗?”
澹台烬回忆许久,他不擅诗词,也不曾读过几本书,这样的经历总是让他在大才女叶冰裳的面前觉得自卑。
“从前种种......譬如......譬如......”
听他背诗犹如三岁孩童那般生疏,叶冰裳不由得勾起了嘴角,火光映衬下美得不可方物,澹台烬胀红了脖子。
叶冰裳道:“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往日之事到现在为止都结束了,往后之事,也从现在重新开始,人活一世,本也不必遗恨过去,纠结将来,我说这是最豁达不过的活法。我知道这些年你能活下来是件很难的事,我又何尝不与你一样,在水中挣扎求生,若此刻我跟你说,你想复仇,你只要去找推你下水的人就好,这岂不是有‘何不食肉糜’之嫌?因为我知道在水中求生,想要活下来,手上就不可能完全干净。”
澹台烬似懂非懂,问她:“你说这个做什么?又想骗我吗?”
叶冰裳冲他一笑,伸手替他把额间掉落下来的头发往后抚。
“我没有想骗你,如今你有了情丝,不再是个无情无欲的人,你可以拥有爱,当然,你也能拥有像萧凛一样的感情。我想说你不是个天生的坏种,没有人是一生下来的坏人,我也不想对你充满苛责,只是你往往不顾及无辜之人,甚至热衷于拖无辜者下水和你一起挣扎,到头来,你的痛苦非但没有减少半分,却让这么多人妻离子散,我说的对吗?”
澹台烬听后攥紧了衣角,这双手突然被叶冰裳握着,变得无力和柔软。
“裳儿,你跟我走,我让你做皇后,我不杀人,也不打战,好不好?”
他在一声声祈求中迷失自我,将叶冰裳越抱越紧。
萧凛到城北后,自然是没能赶上灯会,却遇到了落水狼狈的黎苏苏。
“三小姐?你怎会......”
黎苏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说不出原因,萧凛也不勉强她,既然没见到叶冰裳,他便想打道回府,但此时郊外树林中魔气愈胜,他和黎苏苏均有所察觉。
“殿下是否也感应到了魔气?”
萧凛蹙眉,点点头。
“三小姐先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