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那端传来景淮的低笑,像是有双无形的手透过手机屏逗弄着谈烟的耳轮。

她笔直地站在原地,因为戒备而浑身紧绷,脸上却还挂着甜蜜的笑,竟能做到毫无违和地分裂。

站在一旁的谈柔看着目瞪口呆,对自己妹妹这一通操作佩服到五体投地。

还是景淮率先打破了这份调情后的“羞怯”:“明天傍晚的慈善晚宴别忘了,需要我过来接你么?”

谈烟:“不用了,你这么忙别把时间浪费在路上。我约了念念喝下午茶,结束直接过去就行,离得不远。”

“好,明天见,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手机被粗鲁扔在一边,谈烟一阵阵犯恶心。

她恶心的不是景淮,而是镜子前需要对景淮虚与委蛇的自己。

更重要的是,她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景淮已经开始怀疑什么。

谈柔回房休息后,她继续坐会刚才冥想的角落。

她现在呼吸很乱,脑子也乱,于是闭上眼开始回想今天在秀场自己的一言一行,在确定应该是天衣无缝之后,才逐渐平静下来。

气息吐匀了,焦虑也散了,她开始搜寻刚才那段简短对话中的要紧字眼。

景淮提到了出现在秀场的梁余燿,又故意提到他旗下的VR眼镜子公司。

在他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景淮从不在她面前提到任何自己所涉及的业务,因为他是个极度敏锐和谨慎的人。

而今天,他不仅提到了,还很详细。

谈烟很肯定他在放钩子钓自己,她在国外选修过AutoCAD图形设计建筑环境艺术设计的记录对景淮来说不难查到。

盘清楚这里头的关节,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景淮是不相信自己会毫无企图跟着他,所以才百般试探。

可这一切反而真中谈烟的下怀,她虽然装的是小白兔,但又蠢又呆的小白兔绝对不可能真正获得大灰狼的信任。

她起身,推开阳台门,趴在栏杆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空气里夹带着自由的味道。

*

景淮独居惯了,今天难得被母亲要求,只能硬着头皮回一趟老宅。

走过院子看到几盆新添的西府海棠,他知道是他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亲回来了。

景父在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院参与正负电子对撞机的研究多年,近几年的研究课题致力于“奇异”夸克,最近研究颇有成效,就差天天住在院里。

景淮的爷爷是中科院院士,按着家里的规矩,景父自然是子承父业。

偏偏景淮就不是个听话的,非要去学人工智能和AI设计,从牛津学成后直奔硅谷,一点没商量的余地,气得景父高血压都上来了。

等他回国创业,两父子几乎都没说过话。

唯有景母却大力支持,景母出生梨园世家,当年也是不顾家里反对转头拜师徐派,一头扎进淡雅朴实的花鸟田园画的世界不出来。

景父景母当年就是因为父母之命勉强凑在一起,婚后两人性格的对冲愈发明显,索性就各过各的,老宅一分为二,独占一隅,谁也别妨碍谁。

他们从小对景淮的教育也是各有极端,景父严苛守旧是个学科派,景母自由随性,崇尚自由派。

两人为此成天吵个不休,以至于景淮从小就不爱在家待着,一心只想往外跑。

所以在他眼里,婚姻会让人癫狂失智,心绪起伏,比不上落袋为安的安全感来得实在。

景淮刚转进玄关,就看到景父在工作间的白板上写写画画的忙碌身影,他站在门边喊了声,算是招呼过了。

景父照例忙自己的,充耳不闻,不搭理他。

景淮也习惯了,转身上楼,景母刚结束今天的创作,站在晾晒的画前抱着手欣赏,时而皱眉,时而叹息,一席改良版的汉服套在身上,更显风姿绰约,哪怕是年过半百,也依旧明媚清丽。

景淮轻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