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子给你们俩住,我会搬走。”
陆江停抿起嘴,点点头。
二十年的感情,真的要在书面上确定离婚,说不沉重是假的。
他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将离婚协议书看了一遍。
最后落笔,在上面签了字,又递给了她。
沈月溪眼中,白纸黑字的“陆江停”竟到了有些刺眼的地步。
二十来年,他的字和以前没多少变化。
是她一笔一捺教出来的。
常年拿刀端锅,叫他的下笔很有力道,字形像她的,神又不似她的。
沈月溪也拿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两人名字再并列,竟然是在离婚协议书上。
陆江停沉默地看着沈月溪收好这些纸,又交给律师。
律师看着领导经历家庭巨变,眼睛都没抬,收了东西,走得很快。
陆江停起了身,准备去洗澡,听见旁边的沈月溪这样问。
“江停,我没有家了,是不是?”
奔四的女人,忽然问出一个这样脆弱又幼稚的问题。
他回过头,看着她隐隐含泪的眼睛,一脸平静。
陆江停沉默很久,回想起上一世的沈月溪那么干脆,也那么淡定的样子,他就觉得自己任何担心都是多余的。
“这个问题难道答案不明显吗?”
自从重生之后,他离婚的想法自始至终都很坚定。
无论沈月溪怎么样,无论说什么。
他看向沈月溪,淡淡的开口:“沈月溪,你会是小灿的亲人,但不会是我的。”
沈月溪一颗心酸酸涩涩,好像在失去他的这一刻,才忽然想起了他的好。
她的丈夫,从来都很包容,两个人怎么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呢?
第11章
陆灿觉得,今日,家里的夜堪称寂静。
爸爸在卧室睡觉,妈妈在书房待着。
客厅里多出了几个大行李箱,全是她妈的行李。
其实她也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
妈妈这个角色其实在她的生活里占比很少,学习成绩、补习班、兴趣班,早就成了母亲实质上的代表。
可父母一下要离婚,妈妈要搬走,陆灿心里还是有些若有似无地空落。
于是她壮着胆子,推开了书房的门。
房间被沈月溪收拾了一遍,书架上的书也都清空了,没留下什么东西,倒多了好些箱子。
陆灿忍不住去想,她妈离开这住了二十年的家是个什么感受。
见了陆灿,沈月溪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眼神却柔和了些。
“怎么还没睡?”
陆灿在她身旁坐下:“妈,我睡不着,想和你聊聊天。”
今夜的沈月溪堪称温柔,没说什么学习、什么名次。
她只问:“聊什么?”6
陆灿问得没丝毫犹豫:“妈,你和爸是怎么在一块儿的?毕竟,你俩身份差距还挺大的,不是吗?”
女儿的问题直往沈月溪心窝子里戳。
沈月溪沉默了会儿,才开口。
她这一生坎坷不多,可年轻时一朝骤然被下放,对二十岁出头的她,像一种毁灭性打击。
爷爷获罪,父母援疆,她被下放,好好的家四分五裂。
她从一个大院走出的红三代,被打成了落后分子、特别关注对象,举目皆是昏沉,日子也过得浑浑噩噩。
起床、劳作、挣工分,被排挤,被说闲话,她都不在意。
什么事、什么话,都在耳边脑里过一遍,很快就忘了。
是不在意,却也很消极。
那时,陆江停和他师父是村上食堂里的主厨。
她对这个男同志有几分印象,是因为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