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玉不怕死,却也不想死,更不想死在李家那口狭小的,可怖的井中,那简直是比十八层地狱都要可怕的地方,好像被丢进井中,就永世不得解脱了,一辈子被困在李家。
兰玉不甘心。
他辗转反侧,一颗心悬着,倏而跪在祠堂前被众人斥责的成了自己,李家一众人冷冷地看着他,李老爷子高居首座,他心惊胆战,难堪又绝望。倏然,身边贴上了一具滚烫的身躯,有人抱住了他,抱孩子似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纯粹地被人抱着了。
在那一瞬间,竟让兰玉觉出了一时半刻的心安。兰玉睁开眼,就看见了李鸣争。
李家虎狼环伺,头狼已经老了,于他而言,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寻求新的头狼的庇护。可李鸣争远比他所想的可怕,难以揣测,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竟在这风口浪尖照顾了他一夜,兰玉想着,兀自轻轻笑了一声。
他脸色苍白,可那一笑,却让银环觉得后背发凉,低低地叫了声,“九姨娘。”
兰玉靠着床头,看着银环,说:“银环,你来李家多久了?”
银环说:“半年了。”
兰玉说:“半年让你伺候我这么一个尴尬的姨娘,委屈你了。”
银环吓了一跳,说:“不委屈,不委屈,”她小心道,“您是主子。”
“我算是什么主子,”兰玉说,“你跟了我半年,也该知道李公馆的人是怎么说我的,你也没少受冷眼吧。”
银环愈发胆战心惊,低着头,没有说话。
兰玉咳嗽了两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银环道:“……还有四个弟弟妹妹。”
兰玉若有所思,道:“很热闹。”
银环苦笑一声,说:“哪有什么热闹不热闹的,都要活不下去啦。”
兰玉说:“我没有父亲,自小到大,是我娘卖身风尘把我养大的,可惜,我十五岁那年,她也去了,这世上就剩了我一个人。”
银环愣了愣,看着兰玉,兰玉笑了笑,他笑起来很有几分江南流水的温润,说:“那个匣子里有一个荷包,里头有一对镯子,是老爷赏的,成色不错,值些钱,拿着吧。”
银环慌了神,忙道:“不……不用的,这怎么能行。”
兰玉抬了抬自己的手腕,说:“我是个男人,留着也没什么用,再说了,”他看着银环,说,“在这李公馆,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
他声音柔和,话却如千钧,骤然压在银环心头,她浑身一震,看着兰玉。
兰玉轻轻地笑了笑,眼睫毛长,衬着苍白瘦削的脸颊,多了几分无奈和脆弱。银环到底是个小姑娘,涉世未深,闻言讷讷道:“……不会的,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兰玉笑道:“那就借你吉言。”
银环说:“您的药该熬好了,我去给您拿来。”
兰玉应道:“好,有劳了。”
银环退到门口,突然听兰玉说:“八姨娘的私情是被她身边的丫鬟撞破的,那丫鬟叫什么名字?”
银环想了想,道:“好像是叫春红。”
兰玉看着银环,云淡风轻地说:“银环,你信不信,她很快就要去见八姨娘了。”
银环悚然一惊。
兰玉精神不济,敲打了银环,强打起精神喝了药,就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一睡就是一整日,再醒时天已经黑了。
没成想,兰玉一睁眼,竟然看见了李聿青。李聿青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个水杯,正看着兰玉,四目相对间,李聿青笑道:“可终于醒了。”更多资源请加QQ群742953133获取
他说:“你再不醒,我就要再去请大夫了。”
李聿青往杯中添了水,走到床边,说:“喝点儿水。”
兰玉愣愣地看着李聿青,眉毛紧紧皱了起来,说:“你怎么在这?”
“瞧这问的,”李聿青啧了声,说:“我忙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