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番将她的手牵在掌心,紧紧地捏着不放,再也不用躲着藏着,光明正大地走在集市上。

他巴不得大伙儿都看到,越多的人看到越好,免得将来那妇人为了自己的情面,胡编乱造。

她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任何人都不能质疑。

裴安牵着芸娘去了集市上最好的酒馆,点了最贵的酒菜,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也算得上是美酒佳肴,满满一桌子,摆在面前,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内心好受一些。

他想给她最好的。

再也不想看着她挨饿,也不想看着她为了一碗鸡汤,同人陪着笑脸,为了一贴药,听候旁人的差使。

一刻也不能。

他知道她伸屈能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强,她能单手拎鸡,眼睛都不眨一下,能蹲在灶台前,熟练地架起柴水,碾药煎熬,完全没有半点世家小娘子的娇气。

她这般懂事,这般好,但他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更难受。

他拿起筷子,一样一样的菜夹进她嘴里,完全不用她动手。

芸娘只需张嘴。

两人当初深陷芦苇丛,迟迟走不出来,饿得她两眼发晕,芸娘脑子里想着,等出来后,她什么也不管,先来一顿大餐,弥补自己所遭的罪,如今东西当真摆在了面前,还有人喂,简直是人生到了巅峰。

那时候她饿慌了觉得自己能吞下一头牛,可这两日托裴安的福,她蹭了不少油水在肚子里,被裴安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地喂,很快便觉得不行了,肚子撑得厉害,美食是好,可她有心无力,惋惜地道,“我饱了,郎君吃吧。”

妇人今儿打算了要同他成亲,一起来,便炖了一只羊腿,他刚被芸娘逼着吃了一大碗。

他不饿。

见他不动筷,芸娘明白了,礼尚往来,反过来去喂他。

“我不......”他没说完,她的筷子已经递到了嘴边,裴安乖乖地张了嘴。

被喂了一阵后,他有些后悔了。适才他是恨不得将所有好吃的东西都搬到她面前,将店里名菜几乎都点了,一个豪横,结果却找了难受。

别说两人,再来两个人也不见得吃得完,也不知道她还要喂多久,他有些吃不消了,芸娘似乎也看出来了,两人虽饿怕了,但也不能一顿撑死。

她终于停了筷子,两人都撑了个十成饱,眼巴巴地看着一桌子美味,这要是放在几日之前,简直就是一场梦。

腹部被撑得隐隐发疼,倒有了几分切实的感觉。

这回是真熬过来了。

剩下来的太可惜,芸娘转身叫来了店家,“帮我包起来一下,待会儿咱们还得赶路。”

“好嘞,客官。”

“多少银子?”芸娘低头从腰间掏荷包,还未数出数目,对面裴安,已从筒靴内扣出了一粒碎金,搁在桌上,大方地道,“不用找。”

芸娘一愣。

他,还藏了金锭子?

“我一届七尺男儿,哪里有用夫人荷包的道理。”他完全没觉得自个儿这番从靴子里掏金锭子的行为,雅不雅观,一摆脱困境,身上的那股子轻狂彷佛又回来了,粗布都遮不住他眼里的傲气,起身去牵她的手,“走吧,去布庄。”

芸娘:......

芸娘将荷包挂回了腰间,荷包旁边还挂了一枚铜质的令牌。令牌的正面刻着一个‘春’字,反面是一只春柳。

那日在林子里醒来后不久,她便发现怀里多了一枚铜牌,知道是裴安在昏迷前留给她的,应该是明春堂的令牌。

待他一醒来,她便还给了他,他却没要,直接拴在了她腰上,“既给了你,往后就是你的。”

芸娘想着,应该是联络明春堂的信物,挂上去后,便再也没有取过。

裴安拉着她去了街上最好的布铺,挑了一身成衣给她,料子虽比不上她之前的,但比起她身上的这件好太多。

她身上的粗布,是妇人问村里人讨来的,一身的补丁,早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