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阳觑着他的笑眼,以及发问时微微上扬的语调,叫褚子陵隐隐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他问“不是艾沙叫你接我回南疆?”
“‘回’?”康阳思索一阵,笑了,“是的,‘回’南疆,从今以后,南疆艾沙府,便是你的家。你以前在中原做奴,做了一段时间参军,也是享过福了,现如今要做回老本行,不知感触如何?”
“……什么老本行?”褚子陵心中的不妙预感愈来愈浓,“艾沙跟你说过什么?”
康阳道“艾沙副将托我转告你,你既然爱做奴,他便恩赏你,做一生一世的奴。”
艾沙?……副将?
褚子陵张口结舌一阵,终是意识到,情况与他想象中截然不同。
他不敢再隐瞒,胸膛里的血液嘶嘶沸腾逆流,冲得他脑袋嗡嗡作响“我是南疆皇子!我胸前有信物!”
康阳一挑眉,伸手入他怀中,当真摸到了一堆碎裂的硬物。
他将那包东西取出,在手心里捏了一捏。
在褚子陵露出期待的神情后,康阳拆也未拆,一挥手,那包碎玉便应声落入苍江,即时被吞没入江水之中,浮沉几下,再无踪迹。
面对着褚子陵刹那灰青下去的脸,康阳水晶眼镜下的双眼泛起了似笑非笑的冷光“……不管先前是不是,现在不是了。”
正文 第207章 霸道将军俏军师(二十六)
褚子陵是被冷水泼醒的。
冷水馊臭油腻,应该是洗过锅的水, 因为紧接着袭来的一股锅腻子味差点让褚子陵呕吐出来。
来人把他泼醒后, 便转身离去, 丁铃当啷地用大锁锁上了门。
褚子陵呛咳两声, 污水混合着反酸的酸水从口角流出, 从胃到喉咙口都挛缩成一团, 又烧又涩。
他隐约回忆起,自己似乎是因为打算从落脚的驿站中逃跑, 被南疆使团的人抓回, 痛打一番, 被生生打晕了过去。
这显然是熟手所为,他身上的所有创口都不会伤筋动骨,却足够他动一下就痛得翻白眼。
康阳在旁人面前是个端庄的儒生模样, 实际上却阴狠得很。
在褚子陵被他的手下抓回来后,他用随身的小扇轻轻敲着眼镜腿, 温和道“吾受好友之托,务必将你活着带回,可没说不会将你削成人棍带回。下次你若逃,最好寄希望能逃得掉, 若否,我会把你按块带回。好友深恨于你, 想必也不会苛责吾办事不利。”
褚子陵抬起肿痛的眼皮, 艰难起身, 抹去脸上横流的污迹。
他现在在一间空荡荡的小屋里, 脖子上狗似的套着一条锁链,只够他在方圆五米内走动,甚至无法容他走到窗边,查探外头的状况。
褚子陵脸色铁青。
他腹内紧急得很,但久等不见人来,喊叫无人应答,又不愿污了这唯一的一条裤子,只好咬牙在角落里解决。
在他强忍羞耻,用一根角落里的小树棍解决了卫生问题后,他开始了漫长又可怖的等待。
没人理会他,没人同他说话。
唯一能证明他没被人关死在此处的,是每天送来的馊食。
一天只得两食,每次只给他一刻用餐的时间,到了点,就会有个南疆长相的汉子面无表情地进门来,将盘碗收走。
褚子陵也识时务,每每狼吞虎咽,强吞也要把自己吞个半饱。
他还不能死。
康阳说了,他认识艾沙。
他得活着去见艾沙,哪怕是那个不知身份的副将也好。
这其中定是有误会,只要他能解释得通,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只是,他在野猪一样地吞咽食物时,总会想到将军府内精致的小点心,以及与时停云同桌而食时那些不算奢华却足够美味的佳肴热饭,口里的饭便更多添了几丝酸涩味道。
意识到这点,褚子陵会抬起糊满了馊饭残渣的手,照自己脸上狠狠掼一巴掌,好叫自己清醒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