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走,且驻……再看那画中人,两指拈棋,双肩微耸,紧锁着眉,紧抿着唇,一脸的尴尬不服气,却又是一额头细小急躁的汗。这是合宜园那狼狈尽输的情景,想起曾经的朝夕相伴,心是缠绵,暖意融融,低头看,庚戊年二月初十,人一顿,二月……难道那时,他便已然如此存在她心里了么……

环视周遭,轻声细数,一幅,两幅,三幅……足足三十幅……三十幅,这不过半年之久,这般细致的描绘,她可是……天天都在伏案……为他伏案……

原来……小烛下,孤枕上,她与他一样,一直在念,一直在想,无时无刻……只不过,相与她的细腻柔心,他的莽撞懵懂显得那么浅陋……

心念苍天,今生今世,夫复何求……

猛惊醒,看的什么画,那作画的人呢??承泽转回身,见那可人儿低着头靠在门边,一抹娇柔,虚软无力,大步向她去……

所有的心事就这样无遮无拦地展露在他面前,静香羞愧得恨不能立刻死去!曾经恨指他动了妄念,又说是被他逼得走投无路,斥他,打他,还大动干戈跑回了娘家,可那作画之期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其实自己才是那妄念之人,这份心思来得更早,更浓,更不堪……

叔嫂大忌,这一屋子明晃晃的证物,都指向了自己,一个寡居之人……何来矜持,何说妇道,羞耻心死,这一回,他不知要如何轻视于她……

狠狠咬着唇,只道今生苦死、闷死 ,也不见他,再也不见他!再也不见……

“静儿……抬头,让我看看你。”

刚才那一番经过,承泽只觉翻江倒海、天地再不同。此刻面对她,心里早就不耐,只想紧紧抱进怀里,将自己那不敢落在纸上的满腹心事都说给她。可是,看她靠着门,柔弱的身子微微颤抖,他不敢碰她,生怕把握不好力道吓着她,只好轻声细语,求她抬头。

听在耳中,静香的头越低,心里所念都是求老天不活,再也不想活了……

承泽弯腰,碰上他的目光,她吓得赶紧闭眼,这一来,那努力屏在眼眶中的泪扑簌簌地掉了出来。

“静儿,怎么哭了?”

她不应,双肩越抖。

“静儿,静儿……”他的心又是疼,又是不耐,伸手去拉她,却不想被一把甩开,那力道,大得吓人。

“你走,你走……我,我再也不……”

承泽这一回心里可是有底,不管她嘴上不依,双手握了她的肩,将人揽进怀里,她自是拼命挣,可这柔软的小力气,他只是一手把在她的腰间,不需多用力,她就再动弹不得。另一手臂轻轻拢着她贴进怀里,确认她不觉得闷,这才低头在她耳边道,“从今后,你想说什么狠话都由你,可你却再不能推开我了。”

静香一愣,看看,他这就逞脾气了,这就轻贱她了,泪越涌,呜呜咽咽……

“这是怎么了?”承泽想看她,她更埋了头,承泽没办法,只好捏起她的下巴,看那白皙的小脸上泪水涟涟,不觉梨花带雨,只觉肝肠寸断,承泽惊讶,“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嗯?”

静香挣扎不得,在他近近的目光里,只觉得自己要羞死了,赶紧闭了眼睛,“你,你别看我,别看我……”

看她慌得如此掩耳盗铃,承泽在心里悄悄笑了,哦,原来是不当心漏了这女儿心思,害臊了……

放开她,任她又埋了头,承泽抱着晃晃,柔声哄道,“静儿不哭,静儿不哭,老天他其实不是要你难堪,是因为实在可怜我。”

她依旧是哭,不停地哭,可是虽不答话,承泽却明显觉出那泪声小了些,遂略略收紧些手臂,继续说道,“老天可怜我,可怜我苦思不得见,便费尽心思想要生病,可这身子怎么作践都不够,不得已找丹彤要了那千年苦参。好容易自作孽害了那一场病,谁知,只一眼,你又转身,我恨哪,恨得我心肝肺都疼……”

怀中人微微小小一颤,泪悄悄缓了些,老老实实待着不动,听着……

“老天还可怜我啊,人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