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过是给老太太的借口,哥哥怕我担心,另有信给我,信中说娘亲安好,只是年关将至,想接我回去,一起祭拜爹爹。”
“哦。”承泽口中应着,心里总像有些不对,年关将至,慕夫人既是没病,慕大哥怎会这般没有眼色,要接了出嫁的女儿回家祭扫?
“承泽,你怎么……怎么去了这么些日子?”
“想我了吧?呵呵,放心,亲已经退了。”
心终是落地,又欣喜,被他打趣儿着,脸上依然遮不住笑,“顾家可有为难你?”
“没有。”
“那他们为何要再见你?”
“一是为着退亲文书和聘礼,原本婆家退,聘礼不还,可顾家一并都退了回来;二来么,也是顾着脸面,我登了门,便是说这聘约解,两家交情还在,世人便也不好传出什么不堪之言。”
这一番话,承泽早在心中演练许久。她已是一颗心悬着,担惊受怕,怎么敢告诉她,这次他去应的……是十七小姐之邀。说起这十七小姐也真算个奇女子,不过一面之缘,竟是认定了自己的终身,不管顾家人如何在她面前诋毁易承泽是龙阳之癖、不堪之人,她都不为所动,一心要待到春暖花开,上他的花轿。顾家人没办法,只好依她。却不料,易家的退亲信到底还是到了。原本以为如此便该事了,可那十七小姐竟非要亲自见他,亲耳听他说不娶,私心中许是想着他见了自己就会反悔。结果两人相见,确实是才子佳人,确实是郎才女貌,只不过,这人入得眼,却再进不去心。几番来回,十七小姐终是不得已,放他离去……
“哦。”听承泽解释罢,静香轻轻点点头,心里却还存了那一丝闪念,“那……你,你可见着她了?”
承泽微微一怔,“谁?”
“她啊。”
承泽笑,“什么她啊?这么酸溜溜的!人家没个名字么?还是几日不见我的静儿泡醋缸里了?”
“你!”一句话戳透女儿心事,静香又羞又恼,竟是什么都再顾不得,慌乱乱恨声道,“你去!你去!你跟人家去!谁稀罕你!”
“呵呵……”承泽越发笑个不住,略略凑近,继续揶揄道,“是谁啊,抱着我跟我说‘她们要,也不给’,如今怎么又不稀罕了?”
“你!你!我,我走了!”
“哎,我送送你!”
“不用!我,我不回来了!”
看她恼,听她撒娇,他心里只觉饮了蜜糖一般,甜得腻哦……
莲心扶了静香落座车中,帘外又传来恭恭敬敬的声音,“多谢嫂嫂挂念。时辰尚早,承泽送嫂嫂一程。”
想赌气,想说不用,想说你走!可努力了又努力,势气了又势气,出来的话却是:“……有劳二叔。”
一路走,马匹随在车旁,亦趋亦步,相伴而行。
轻轻挑起车窗帘,悄悄看着那英俊的身形,心里的恼,心里的气哪还有半分,转而竟痴痴地想,若此刻他是随她叩拜岳家回门去,该多好……
他猛一回头,扑哧一笑,吓得她一哆嗦,竟是怔在当场。好半天才反应,刚还赌气,此刻就偷偷看情郎!端端落在他眼中,这是羞死人了!
看她咬着唇,羞得无地自容,受惊仓惶的小兔子一般缩回了车里,再不敢露面。乐死了承泽,不敢大出声,却是在马上前仰后合……
有外人在,叔嫂远送实不合礼数,遂只短短走了一程,便两厢别过。
人离,心却难舍,知道那车中暖帘后也是看不见的频频回首,他便留在原处不动,目光静静地随她远走……
日头暖,光亮,周遭的颜色都似更分明,道两旁杂草衰枯、老榕苍青,乱糟糟拢着曾经蜿蜒的小路竟似笔直延伸去,没了尽头。路上人,渐行渐远,终是远作一个小点,终是不见,看着那空空如也,眼涩,一片明晃晃的模糊……
此番拒亲几多辗转起伏,几乎没有一处在自己的完全意料之中,这一份心焦怎敢与她说,前途漫,究竟何时……才能相聚,究竟何处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