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程野给他打了电话,“你在哪里?”

今天没太阳,冷风刮得凉飕飕的,王卓搓了搓手臂,“我就在车站门口,站在门口的那个路灯下面,怎么没看见你?”

程野道:“我看见你了,回头。”

王卓回头,不远处,长得很高的男生放下手机。

男生背上背着个包,黑衣黑裤,鞋面开了胶,衣服起着毛边,裤子洗过太多次,不但缩水,还微微发白。

他剪着一头短发,皮肤偏黑,五官带着点野性。

程野跨着包在他面前站定,“你好,程野。”

王卓久久不能回神。

他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干巴巴地开口,“程哥?”

“我比你小,不用喊哥。”

“冒昧问一下,你今年多大了?”

程野说:“十八。”

王卓:“”

难怪总没时间,这个年纪还在读书吧。

“你”

“我”

王卓缓了半天,还是不太能消化这个事实。

“投资游戏的是你?平常跟我打电话交流的也是你?”

程野朝他颔首,没说话,给了他一个有什么问题的眼神。

有什么问题?这其中的问题可大了。

王卓苦哈哈的,“你还在读书吧?”

“嗯。”

程野掏出手机,低着头给江时发短信,“这次是因为全市统考,所以我才能请三天。”

王卓:“”

王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不会耽搁你学习吧?”

“不会。”程野道:“人在哪里?”

“那人约的是一家茶楼,下午两点,现在还不到一点,要不我带你先去吃饭?”

程野说:“随便吃点就行。”

他说随便就是真的随便,火车站门口的炒粉,五块钱两碗,两人捧着一次性的碗,蹲在路边的花池下,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旁边停着拉客的摩托,走一个就在跟前掀起一阵灰尘。

王卓偏过头咳了声,不动声色往后挪了挪。

为了表达重视,他今天还把面试用的西装穿来了,西装面料没什么弹性,蹲在地上勒得他难受。

炒粉又干又素,吃得王卓流露出痛苦面具,他很久没过得这么凄凉了。

可偏偏程野很淡定,两三下扒拉完粉,走到旁边接电话去了。

他没压低声音,人懒散地站着,垂着眼睛,脸上带着点笑,跟刚刚在王卓跟前的寡言不同,他接电话时话很多。

“才到没多久,有太阳,不热,我带了外套。”

“吃的什么?路边的炒粉。”

“没有不好,挺好吃的。”

王卓张嘴吐出炒粉里的小沙子。

“你不是说江城香山路的王记烤鸭很好吃吗,回来给你带。”

王卓拍掉皮鞋上的灰。

香山路的王记烤鸭很有名,一只少说也要几百了。

“不贵,也不麻烦。”

王卓:“”

看不懂、看不懂

程野打完电话,王卓也拖拖拉拉吃完了。他站起来抖抖发麻的腿,用筷子戳穿一次性饭盒,随手丢在垃圾桶里,问程野,“我们现在就过去吗?”

要不是程野身上就一个双肩包,他这身看起来比旁边进城打工的农民工还要像农民工,王卓一身西装站他旁边,看起来他才是那个老板。

王卓怕伤到老板的自尊,说话很小心翼翼,“有点远,坐车的话大概半小时左右。要不我打个车?”

程野问他,“有公交吗?”

“有,但要转两趟。”

程野:“行,走吧,去坐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