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地浮现出巴黎街头的晨光。
那时他会用法语在她耳边说“早安,我的小玫瑰”,而现在,他却要用这冰冷的语气将她推远。
“殷总贵人多忘事。”
姚若琼强迫自己起身:“巴黎左岸的雨夜,喝到第三杯红酒就开始背《小王子》的人,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她刻意扬起嘴角,却尝到了眼泪咸涩的味道。
殷黎川垂眸避开她的目光,生怕自己眼底翻涌的情绪会暴露分毫。
他想起那个雨夜,红酒的醇香混着她发间的茉莉香,他借着微醺的醉意背诵“所有大人最初都是孩子,只是很少有人记得”,那时她笑着将头靠在他肩上,说他是她独一无二的玫瑰。
而如今,他只能把这些回忆像利刃般吞进肚里。
殷黎川已经在办公桌后落座,顶灯的光晕笼住他半张脸,明暗交界处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冷漠,仿佛对面只是个普通访客:
“姚小姐可能认错人了,我从未去过巴黎。”
这句话像根细针,精准地扎进姚若琼的心脏。
她盯着男人脸颊正中的那颗痣,突然起身,逼近办公桌。
“那天晚上,我用你送我的口红,在你这里,”她指了指他脸侧边,“盖了个章。”
殷黎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天她踮着脚,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脖颈,柔软的唇轻轻触碰他的皮肤,用口红印下印记。
当时有多甜蜜,此刻就有多诛心。
猛地握紧拳头,殷承亦提醒自己:现在正在执行任务期间,绝不能因为一时的情感冲动,将她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拖落水。
“姚小姐的想象力很丰富。”
他抽出一根烟,点燃在指间,深深吸了一口,脸颊因用力而凹陷。
喷出浓雾时,他重新抬起头,目光冷得像淬了冰:“如果不是业务上的事,请离开。”
“你不会想我叫保安吧。”
这话出口,殷黎川看到姚若琼眼里的光瞬间熄灭。
他的心脏揪成一团,可表面却要维持着冰冷的面具。
姚若琼看着他熟练抽烟的姿势,想起之前他身上总是清爽的味道,黯淡的目光顺着他的下巴看向脖颈。
“不是说不认识我么,还知道我姓姚。”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带着卑微的期盼:“我送你的项链,你还带着吗?”
像是为了让她死心,殷黎川夹着烟的手指解开领口,露出空无一物的脖颈:
“下午听夏如荼提过,才知道的。没想到还让姚小姐多心了。”
神经的紧绷,让姚若琼根本记不得夏如荼是否提过。
她只知道,眼前就是自己在找的人。
“方黎川,不,殷黎川,你到底在怕什么?还是说……”
她的声音顿住,眼眶突然涨得通红,颤抖着猜测到:“你喜欢上别人了?”
办公室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殷黎川的手背死按住内袋里的项链,金属棱角几乎要刺穿布料。
他看着姚若琼倔强又脆弱的眼神,喉咙发紧。
“是。”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生生剜出来,“所以,请你别再纠缠了。”
姚若琼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身子晃了一晃。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巴黎街头的拥抱、塞纳河畔的亲吻、那些温柔的誓言,此刻都变成了锋利的碎片,扎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殷黎川别过脸,不敢再看她的表情,生怕自己会在她崩溃的眼神里彻底失控。
办公室陷入死寂。
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开始次第亮起;落地窗内,顶灯将姚若琼的倒影投在玻璃上,与男人冷漠的侧影重叠又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