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姜氏抓起烛台就要往盈盈头上砸去,如星大着胆子叫了她一声,姜氏回过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只这一眼,就令如星这贴身伺候她六七年的贴心人,也惊出了一背的冷汗。
只是话已出了口,如星不得不硬着头皮,委婉劝她:“……在庆慧寺里,人多眼杂的,闹出了大动静,怕为人知道,两位殿下可还没回去……少爷恐怕一时挪动不得,还要留下元元盈盈照顾……有什么事儿,家中发落,又轻省,又便宜……”
姜氏重重地喘了几口气,面上慢慢恢复了温柔神色,温和道:“……我不过一时气急了,终究是做人母亲的,哪有不心疼儿子的?可怜见的,元元怎么摔成了这样?如星,你怎么也不扶着点儿?”
如星自然连连请罪,又道:“这两个小丫头怕是吓坏了,打发她们出去吧!一家子都在您手上,不怕她们乱说话……如月和皎洁当时留了下来。夫人不妨叫她们来问话。”
“如月进来!”
如月闪身而入,只当没有看见这满屋狼藉,低眉敛目,朝姜氏福了福身,不待她吩咐,便平淡地交待前因后果:“虚明大师为少爷把了脉,开了药,少爷略坐了坐,吃了两盏茶,一块桂花酥,便去了净房,回来路上瞧见林二公子与王默在蹴鞠玩儿,约定了什么彩头……元元当时跟在身边,劝了几句,少爷不听。奴婢想,活络活络筋骨,也并不妨碍,二公子那球技,也很是一般。谁成想才完了一局,横刺里竟然冲出一条通体洁白的巨犬,足有半人高,狂吼乱吠不说,竟扑到了少爷身上……若不是新安殿下身边的桃儿及时叫来虚明大师施针,令公子平复下来,恐怕……皎洁已去取药了。”
“那狗呢?狗的主人又是谁?哪家的杀才,连狗都看不住?猪狗不如的东西!”
如月脸上为难之色一闪而过,但她深知姜氏脾性,未免遭了怒火波及,只得将打听来的消息如实禀报:“那狗……也有些来历,两年多前,耿校尉家的爱女十一娘重病,在庆慧寺里养了小半年,就在后山的石头缝里捡到的那小白狗,便养了一段时日……后来,十一娘不治死了,因她生前钟爱小狗,耿家人便打算在捡到狗的地方立一块碑,谁成想,破土不过二三尺,竟挖出一座地藏菩萨本愿经的古碑!”
她瑟缩了下身子,避开姜氏的目光,尽量放低了声音:“一时都说,这耿家十一娘是地藏菩萨身边的灵童转世,那小狗,怕是菩萨座下的谛听化身,是通灵的神物……后山新起的地藏菩萨殿,您还捐了不少香火钱……”
单是耿校尉这地方的实权武将,面子就轻易驳他不得。更别说这颇具神秘色彩的通灵故事,菩萨座下的神犬扑了她的儿子,这不是明着打她的脸,说她活该?!
姜氏面色铁青,拳头紧握,全身发抖,如月心中一颤,急忙道:“……主持听说冲撞了少爷,也懊恼得很!说是少爷的汤药医治,一应由寺中出面周旋,也一定令虚明大师全力救治,直到少爷好转……不不不,他是说,要留虚明大师在扬州待上一年半载的,但凡夫人有需,必定随叫随到!”
姜氏深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罢了……等阿行来了,再想办法整治……去传话了么?走了多久?”
如月全身一颤,小心道:“老爷……有要事,来不了了。”
姜氏眉头紧皱,不悦地一拍桌子:“什么泼天大事,能有儿子重要!”见姜烈云身子一抽,忙放轻了声音,又想起是城中来人把姜令望叫走了,蹙眉道,“是谁来了?”
如月忙道:“是京城来的镇抚司同知林大人,正与老爷商谈,说是秋收要紧,流民之事……”
姜令望从不瞒她任何事情,也常与她商讨政事,如何不晓得镇抚司的厉害?同知又是从三品的高官。姜氏咬了咬牙,只得勉强忍耐,打起精神道:“药可得了?去端了炉子来,没的放凉了,失了药性……如星,你去打发了广平,让她赶紧滚,这会儿,我可没功夫应付那淫妇。”
广平自然是最好说话的,同新安在禅房里安静用了一餐斋饭,品评了一番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