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她还敢于离开庄园,和外人搭腔,剩下两个妹妹,却是连门都不敢出一步,若是见了陌生人,就和老鼠见了猫儿似的,嗖的一下就蹿到其他人身后,巴不得藏到地缝里去。
镜郎跟着紧走几步,站在一处小土坡上,对着她,露出一脸笑来,轻声细语,唯恐吓着:“多谢你,我好多了。”
寅娘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小的木头扇子,为镜郎扇了扇风不知是什么木材,带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她关切地看了看镜郎神色,确认没有什么不妥,方才放心笑道:“二姑娘若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可自去看看,只是别离了集市,拐到无人的小路上去,只怕要迷路呢,午时钟响,咱们便在这旗子下头碰面,一道家去。”
镜郎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就见两个中年女人护卫着几个少女,说笑着走入人群,寅娘则取了一张单子出来,前去采买。
镜郎踮起脚尖四下望了一阵儿,避开满是血腥气味的摊贩,往有锣鼓声响的中心区域走去。
镜郎在人群里小心翼翼走了几步,就被一个小孩儿一头撞在腰上,往后滑了一跤,小男孩满头满脸的汗,抬头见是他,恶形恶状故意做了个鬼脸,闷着头又跑。
他不过五六岁大,却像没有笼头的野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牵着他的,是一个孕肚硕大的女人,被拖得踉踉跄跄,几次险些摔倒。
女人年纪很轻,可能十七八岁,也可能只有二十出头,裙上、袖上打满了起了补丁,襟口全是毛边儿,脸色蜡黄,唇无血色,额上蒙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右手挽着一只篮子,似乎装了什么沉重的东西,使她的手臂细微的发着抖。
小孩儿冲到人堆里,指着摊上的玩具叫嚷着什么,不知是女人答了什么话,还是什么地方不如意了,他便就地一躺,倒在泥浆里,一边打滚,一边十分流畅地骂出一堆带着乡音的土话来。
“小贱人!黑了心肝儿的贱货!别以为肚子里怀着一个,就把自己当个什么东西了!谁知道怀了个什么玩意儿!下流种子赔钱货!我才是我们家的长孙香火!你不给我买,我就要爹打死你!”
牙还没长齐的幼童,这样吊着声音,大庭广众之下,声嘶力竭地辱骂继母。见周遭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他更来了劲儿,扯着嗓子假哭起来,挤出了几滴眼泪。
“没天理啦!狠心短命的后娘要害死我啊!她要毒死我,给她肚子里的小贱种让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