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招了招手:“纾儿到娘这里来。”
他没有过去,而是沿着这条走廊继续往前走,从手中紧紧攥着一卷古书的二叔身边走过。
走廊是一道回环。
等他再次走回院中的时候,已没有了紫薇,庭中疏疏落落,开了十几株芍药花。
园中的软榻,也已换了主人。
“公子,来,到我这儿来。”
慵懒仰卧的女人,也学着母亲昔年的排场,仆妇环绕之下,朝他招了招手。
桃红衫子的女孩儿,不,此时已应当称她做少妇,仍然爱穿红色,穿不得正红,就穿水红,殷红,轻红,桃红,是正当龄的花。人人都知道她是侯爷新欢,当红又当宠。
“雪姨娘。”
是啦,从前她在阿娘身边,被唤作瑞雪,现在身份不同往日,已是他的庶母。
瑞雪发了话,他却不动,旁边服侍的几个丫鬟婆子便大呼小叫地挤到他面前来,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不敬长辈”“不懂尊卑”,混杂油腻的香粉味道直冲进来,和着花香,像一只又软又黏的手,捏住他的后颈。
让他想吐。
“兄长与长公主的嫡出长子,还不如侍女尊贵,我可没听过这样的道理。”
“小人贱妾,一丘之貉。”林诚冷冰冰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可按在他肩头的手,却温暖又轻柔,“今日的书都背得了?莫要浪费时辰,走。”
“……二叔。”
“以后就在院子里读书。”他仰着头,看不清二叔的表情,与父亲相像到了极点的面容也模糊不清,“府里不安生,不要乱跑,听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