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祭田耕作……发现有偷采山陵树木……误入禁区,首恶凌迟,全族充奴……太子赦了罪,将这一族男丁迁走。其余陵寝尚且完好,唯有曾祖武帝定陵因太过素简,孝安皇后陵寝……近来雨大,颇有……已报予工部,遣人修葺。”

“唔,做的不错。太子从来仁德,有君子之风。初犯便罢,若是累犯,不施威震慑,又失了皇家颜面。还有么?”

“还有就是……呃,京郊预备端午节庆,以及前往西山行宫消夏……之事。”

回城之前,太子耳提面命,交代了他一篇说辞,此时七零八落,吞吞吐吐,勉强将一路所见所闻说了个完全,却全无他平日里的从容决断之气。皇帝自斟自饮,又喝了一杯茶,再问:“还有呢?”

“想问什么便问,之前闯宫的勇气去哪儿了,让雨水一浇,冲没了?”

“娇娇……镜郎,林纪他,为何会在……”

“哦,我正想告诉你呢。”皇帝搁下杯子,平淡道,“你送来的北戎女,四散在宫中,动了不少手脚,往我的饮食糕点里放烈性春药,想要我与他们公主生个孩儿。其中一个小丫头,素来无礼,冲撞了娇娇,娇娇将她拦下,尝了送来的点心,又罚她吃下余下那些,两人便都中了药。”

“不过不必担心,宫中秘传的凉药,足以断她们生育,就算偷人偷到天上去,除非闹个狸猫换太子,也搞不出个皇子来。”

“是,父皇思虑周全……父皇若没什么事吩咐,儿臣……想先下去歇息。”

贺铭近乎同手同脚,退到殿门,皇帝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走之前你与我谈的事情,如今已经不想谈了?”

“你觉得娇娇脏了,不干净了?”

贺铭进退两难,一时难堪,他是这样想的,却又忽然觉得难以启齿,张不开口。

“他是被人含过的糖,咬过的肉,还是不沐浴不刷牙不换衣裳?哪里很脏?”

贺铭霍然转身,怒道:“不!父皇,他……他同别人上床。同……若是女人,犯了七出之过,别说休妻,该要沉塘!”

“休妻,沉塘……哈。是,男人三妻四妾,分所应当,女人若有出格,就该以死谢罪……可娇娇从小到大,一直是以男人身份养成,他身份之显贵,在本朝亦是少有,你就能这样自说自话地,决定他死活?”

“我说过了,你把他当成女孩儿,想要娶他,也便罢了,可曾问过一句他自己的意愿,上床不算什么,露水姻缘,不必计较,若要真在一处过日子,你不该把他当做个人,来问一问他么?”

皇帝丝毫不以他的怒火为意,语调依然平缓,甚至还有些微微的笑意。

“你是将他看作猫儿狗儿一般宠爱,还是把他当做美玉珍玩一样占有,还是承认他也是个人,有能力做选择,他可以选择你,也可以离开你。但他就是选择你,就是要来爱你呢?”

“铭儿,没有想明白这事,你谈什么嫁娶之事?若实在不愿想,我就令你母亲给你指婚,有的是不必你深思的人选。哦,自然,如今你嫌他脏了,想要把他当成你妻子偷人一般,沉塘,是不想要他了,我还同你说这些做什么?”

贺铭一时语塞,忽然福至心灵,一句问话就到了嘴边:“父皇,也爱过、也是这样爱人么?”

贺琮沉沉地笑了笑。

“那人死后,我辗转反侧,冥思苦想,过了许多年……可以算是,终于学会了爱人。”

只是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