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进去,材质差劲的地板微震,一个小药瓶从杂物堆里缓缓滚到他面前。

目光顿了顿,他皱眉,俯身拿起来。

却在看清标签的瞬间,整个人蓦地僵住。

上面的文字刺得他眼眸生疼。

这是贺家曾经投资研究过的项目,针对一种罕见病的治疗,而恢复修养期所需要的药物,就是他手中的白色药瓶,他再清楚不过。

可以治好,但是要花太多太多钱。

多到足以压垮一个家庭。

光手术的费用就不是普通人可以承担的,更别说后续的康复理疗。

而且在这期间,还会有因激素导致体重增加的情况。

贺景洲握着药瓶的指尖微颤。

呼吸间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这么久以来,他竟然从未发现过。

不敢想林雾到底受了多少苦,在同龄人只需要为学习烦恼时,在正好的青春,她竟然就这样默默独自承受这些辛苦和旁人的恶意。

眉眼冷沉,贺景洲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在房间里翻找林雾还有可能会去哪里的线索。

七零八落的物品中,无意看到张被踩了一脚的试卷,留着灰扑扑脚印。

姓名栏那行,清晰写着他的名字。

贺景洲愣了愣。

伸手拿起来,却发现

在他的笔触旁边,还有更多的“贺景洲”。

贺景洲,贺景洲,贺景洲。

贺景洲。

认真的一笔一划。

到后来,和他的字迹越来越像。

大脑空白。

贺景洲素来游刃有余的面容上,第一次浮现出近乎无措的茫然。

这是……什么?

寒风从未关的门口涌进来,吹起试卷的一角。

那些他即将抓住时,却又溜走的模糊猜想,终于在此刻渐渐浮出水面。

发烧时依赖的眼神,始终攥在手里的木雕小鸟,和他生日一样的手机密码,明明很胆小,却主动和他提出合约。

所有奇怪的,无法想通的事情,一环扣一环,连接成简单的答案。

目光落在试卷,他甚至能想象到,林雾趴在桌上侧着脸发呆,握着笔尖无意识地去模仿他字迹,直到写得一模一样,才满意停下的模样,窗外阳光在她睫毛上跳跃。

心脏像是被钝器狠狠击中,贺景洲从来没体会到过这种心痛难忍的感觉,呼吸不畅。

这一瞬间,他明白了林雾所有的逃避,退缩,和闪躲的视线。

-

艺术馆。

警报声尖锐地响起,贺景洲无视保安的阻拦,直接走进总监办公室。

凌容刚得知网上的消息,此刻手指死死扣着着桌子边缘,面色发白,对着电话那头急促说着什么。

听见动静,转头看到贺景洲闯进来,瞳孔缩了缩。

面对凌容慌乱表情,贺景洲开门见山,冷道。

“你都对林雾说了些什么。”

凌容没心思理会他,只是继续急迫对着那头讲话,“立刻联系平台删帖”

固定电话被直接掼在大理石地面,发出砰地响声,摔出裂缝。

听筒从手中脱落,凌容不可置信看着他。

“我问你,”贺景洲面色平静得可怕,“都和林雾说了些什么,她那六百万哪里来的?”

刚刚开车路上,他收到了六百万的转账。

室内骤然安静,凌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无力跌坐在椅子上。

照片已经满天飞,其实一切早就覆水难收。

她想起那天林雾没有要那张银行卡,也没答应出国,但她后来还是追出去,塞进她包里。

凌容庆幸在今天的事发生之前,将那些存下来的钱交给了林雾。

“我让她出国,可她没同意。”她揉了揉眉心,疲倦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