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这种话,年轻人敢说但想象不到;年纪大的人想象得到却不敢说。
许静则想象不到,也不敢说。
秦惟宁这种人,事做得太绝,话也说得太绝。
许静则觉得人和人之间不是这回事儿,他从小受的教育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就算是谈恋爱,也兴一个好聚好散,买卖不成仁义在。
按往常来说,许静则这时候应该再说些做人的大道理,善用名人名言,再来点赋比兴修辞手法,打几个太极,以柔克刚。
结果许静则张了半天嘴,一句可供引用的都没涌到嘴边,好似江郎突然才尽。
他最后只能端着餐盘,餐盘被他无意识地倾斜,菜汤滴到他的校服裤脚上,许静则也浑然不觉。
“行啊,过吧。”说完许静则把餐盘往王胖子手里一塞,用手背蹭了蹭鼻尖:“我,我去个厕所。”
说完许静则就一溜烟朝着教室跑了,一路跑到教室,他才发现兜里还揣着个肉包子。
学校里的小黑狗一路跟他到教学楼门口都没讨到午饭,委委屈屈地哼唧两声又回草丛里趴着去了。
第46章 第46章 毕业
和“一辈子”的承诺相比,新年后再到高考前的这段日子就显得很短,犹如白驹过隙。
但考虑到这段日子堪比集中营的痛苦程度,又可以算得上是度日如年。
每张降落在桌面上的卷子都自带抽奖,奖品永远是“再来一张”,一群面如菜色的学生早上六点半从家里晃晃荡荡出来,晚上十一点再晃晃悠悠回家,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路人还以为《生化危机》又要拍摄续作。
林奕连合唱班都不去了,在家里一周七天严格划定营养菜谱,逼着许静则吃青菜,每天还要吃一把干果补脑,许静则就时常被迫在兔子与仓鼠之间切换。
刚开春时赶上倒春寒,许静则得了场不大不小的感冒,其后果是直到五月末林奕都不许他开空调。
许静则每晚睡觉前都按时祈祷:考吧,快考吧,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他就这么祈祷着,黑板上的倒计时位数不断减少,直至变成个位数。
高考前临离校清场那天,一群脱缰的野马,或者说是秋后的蚂蚱,泄愤般的掏出卷子往窗外倒,怨气不输窦娥,直教六月飞雪。
许静则、秦惟宁和王胖子三人都只是作壁上观,没有参与。
王胖子是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不能倒,要是考砸了明年复读还得花钱重新买。”被许静则“呸呸呸”了一通,让王胖子说点吉利话。
许静则观看着漫天满地白茫茫的一片,懂得了个道理:有些事儿旁观看热闹的时候觉得好玩,临到自己了,反而没那个意思了。
于是他只是和秦惟宁站在走廊里,牵着手,看着雪花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