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妙清的耳中。起初是震惊与更深的厌恶对谢云深这等衣冠楚楚却行此龌龊之举的伪君子的鄙夷,以及对妙音不知廉耻、败坏佛门清誉的愤怒。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一种更为隐秘、连她自己都羞于承认的情绪悄然滋生:强烈的不平与被剥夺感。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懵懂无知的妙音,能得到那样清贵人物的垂青?凭什么那样令人脸红心跳的亲密,是发生在一个傻子身上?
谢云深那俊逸的容貌、优雅的谈吐、显而易见的才情,在妙清恪守清规、压抑本性的认知里,本该是与佛门格格不入、需要警惕疏远的存在。她最初的排斥与冷脸,正是源于这种根深蒂固的戒备和对规矩的维护。但当她得知,这个她所警惕、甚至厌恶的“外来者”,竟与她最看不起的妙音有了那样不堪的肌肤之亲时,一种强烈的失衡感攫住了她。
这份“不堪”,在妙净充满恶意和细节的描述中,反而被赋予了一种禁忌的、令人心痒的魔力。它像一根细针,刺破了妙清长久以来用清规戒律包裹的平静心湖。
她开始不自觉地将目光更多地投向客院方向,观察那个男人。看他执扇赏竹的风姿,听他偶尔与庵主交谈时温润如玉的嗓音。越是观察,心中那股被规则压抑的、属于世俗女子的思慕便越是蠢蠢欲动,与她认知的“厌恶”激烈交战。那份厌恶,渐渐不再纯粹是对外男和破戒的排斥,更掺杂了对妙音独占此等“艳遇”的嫉妒,以及一种扭曲的念头:若是那般风姿的人物肯垂青,为何偏偏是那个傻子?为何不能是……更懂得进退、更配得上他的人?
晨课后的经堂,香烛气息混杂着某种紧绷的情绪。妙净刻意落在人群后,攥住妙慧的手腕,低声将那晚的“所见”再次描绘,字字淬毒,末了冷笑道:“……谢施主何等人物?定是被那傻子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迷惑了去!我们慈航庵的清誉,都要被她败坏殆尽了!”
妙慧听得心惊肉跳,捻着佛珠的手冰冷。她看向不远处低头收拾经卷的妙音,那懵懂的样子此刻在她眼中也带上了说不清的异样。妙清则站在稍远处,听着妙净的话,脸色紧绷,袖中的手微微攥紧。妙净对妙音的攻击,此刻竟让她心中升起一丝扭曲的快意。
谣言如同春日里无声蔓延的藤蔓,迅速缠绕滋长。不过半日光景,庵中几位年轻些的尼姑,看妙音的眼神已然变了。鄙夷、探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隐秘的艳羡交织。用斋时,妙音惯常坐的位置左右空了出来。她不明所以,捧着粗瓷碗,茫然地看着师姐们刻意避开的目光和压低的窃窃私语:
“……佛门清净地,竟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
“……难怪总往客院跑,原来是存了勾引的心思……”
“……谢施主那样的人物,怎会……定是她用了什么媚惑手段……”
那些冰冷的字眼像针,刺得妙音无所适从。她默默地低下头,食不知味,只觉得喉咙发紧,眼眶发热。腿心深处那熟悉的麻痒感又来了,伴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