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果然清贵。”“清贵”一词用在此处,便意味着“清闲”。配着崔渊嘴角的笑容,尤其显得格外多了几分嘲讽之意。崔笃、崔敏、崔慎眨了眨眼,均努力地克制住笑意。他们这几个孩子在自家人眼中不够机灵,但在外头一向机敏知进退,当然不会做出“嘲笑长辈”这等失礼之事。
崔泌眯起眼,笑了笑:“说不得,明年子竟也会是一位清贵的校书郎了。”
“是么?那可未必。”崔渊意味深长地接道。
崔泌自是立即想起他如今正在做的摹本之事,心中的嫉妒之火猛地窜了起来,仿佛一瞬间便要烧去他所有的理智。不错,他若是将摹本做成了,圣人怎么可能放着他做校书郎?必定要格外提拔他。
“倒是澄澜,杜长史那头忙得很,怎么不见你去帮着待客?”崔渊再度出击。
崔泌脸色微微一变,而后又迅速地平复下来。他当然不可能去帮着待客,毕竟他是校书郎,并非魏王府属官,更不是魏王底下的清客幕僚。他若是出头待客,岂不是坐实了魏王结交群臣?“子竟说笑了,你我皆是客人,‘待客’一说从何说起?”
“唔,方才你匆匆迎上来,我还道是杜长史遣你过来的呢。”崔渊道。
崔泌冷冷地望着他,心里很清楚,他这句话无疑存着挑拨离间之意。但他所言,的确是事实。较之杜楚客以及诸多魏王一派的核心人物,他的资格仍然太浅,他身后的博陵崔氏安平房因祖父逝去也已经失去了地位。他必须付出更多,得到魏王的信任甚至于依赖,才能在将来他登临至尊之位时,获得相应的荣华富贵。当然,崔渊崔子竟,甚至于整个二房,便是他最好的垫脚石。
“子竟,我虽然不知你为何对我生了误解,但也想提醒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且,你的立场,未必是你们这一房所有人的立场。族叔父的想法,未必不会改变。说不得,往后我们还需更亲近一些呢?”
崔渊瞥了他一眼,忽地笑了起来:“罢了。与其和你亲近起来,我倒不如带着家眷离开长安呢。”他理解了崔泌的言下之意,心里对于远在千里之外的庶兄崔游崔子谦一家也有了最恰当的安排。此时立场相异者,必将祸害整个家族,丝毫都不能手软。胆敢为一己之私而无视家族安全之人,还留着作甚?
崔泌没料到他的反应竟然如此平淡,勾了勾嘴角。他当然不会指望一个庶子便能改变崔敦的想法。不过,一旦这一家人生出了异心,他能做的事情便更多了。而当嫡庶之争涉及到夺嫡之事,那便更是精彩万分了。
崔渊没有再理会他,向着杜楚客走去,朝他行了叉手礼,寒暄了几句。杜楚客见人便带三分笑,倒也不因他是晚辈而怠慢于他,反倒是赞了几句他如今的文名声望。崔渊亦推辞了几句,又让几个侄儿过来拜见。杜楚客出身京兆杜氏,是莱国公杜如晦嫡亲的弟弟。因是魏王府长史,亦是再忠心不过的魏王派中坚人物。而他的嫡亲侄儿杜荷,城阳公主驸马,却是太子李承乾的忠实支持者。叔侄二人因政见不同的缘故,早已经疏远了。如今,晋王妃又出自于京兆杜氏――长孙皇后嫡出三子与杜氏皆有联系,可谓立于不败之地了。不过,这种情况在各大世家中并不鲜见。夺嫡两边都有子弟投效,不论谁胜谁败,从龙之功总不会少,这般的投机也永远不会少。从未有一个世家,倾尽全力只支持一位皇子,这亦是世家历经风雨而始终不倒的生存策略。
正堂之内,体态臃肿的魏王李泰正带着笑意与一众宗室、世家子弟寒暄。在一群人的环绕之中,他显得十分意气风发,且举手投足也颇有几分礼贤下士之意。只是,那双眼中所透出的自得自满,却是毫无掩饰。
尽管他的时候未到,太子之位看起来仍然稳固无比。但太子一日不幡然醒悟,他便离东宫更近一步,直至几乎唾手可得。因而,他虽然做出了收敛的模样,骨子里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自信。
在他不曾注意到的角落,他的嫡亲弟弟晋王李治正拉着一个年轻男子,热切地讨论着书画之事。两人说得十分投缘,不经意间瞥见崔渊,李治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