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点了点头:“是,你既在洛阳谋过活路,应当有所耳闻。徐夫人是大司马的妾室,也是郎主的生母。自从陈氏灭族之后,就一直住在东晦堂。”

席银垂下眼睑,想起张铎将才的神情,转而又想起他曾经问过自己:若是她的父母弃绝了她,她会如何?不禁怅然。

张铎和她此生遇见的男子都不一样。

温润谦和如岑照,下流放荡如市井浪客,都无性与张铎相通。他是一个矛盾内敛的人,看似冷绝,执念上却好像是寒暖掺半的。

次日,大雨倾盆,张铎不至辰时便已出了府

席银在廊上临字,雨水哗啦啦地打在青瓦下,几只避雨的老鸟缩在她的裙角后面。

雪龙沙也犯了困,连鸟雀都不招惹,就趴在廊角处酣睡。

席银临完一行字,正要收拾起来,忽听张平宣在廊下焦急地唤她。

“阿银,大哥在清谈居吗?”

“不在。这么大的雨,女郎怎么来了。”

张平宣收了伞,走上门廊,一面走的一面急促道:

“昨夜里家中出了些事……哎。”

她知道此时不该细说,索性转道:“母亲让我来寻大哥。你可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席银想起昨夜那一封信,应道:“许是去了永宁塔。”

“永宁塔?”

张平宣愣了愣:“这个时候,去那儿做什么。”

“奴……不敢细问。”

张平宣冒雨就要走,席银忙追道:“女郎,出什么事了。”

张平宣回头道:“我也不甚明白,只是听二哥说,云州城破,朝中无将可遣,如今朝内朝外都在议舍洛阳南渡的事,父亲反斥此事,在殿上遭了些话。回家后,也不知道母亲在东晦说了什么,惹恼了父亲,被……责罚了。我问母亲,母亲却什么也不肯说,只要我今日无比寻到大哥,前往东晦堂一见。”

说着,她有些焦急地扯了扯绦带:“且这会儿想想也巧了,父亲下朝之后,也不曾回家。”

第3 章 春衫(四)

雪龙沙莫名地躁动起来。突然扑到席银裙边, 那几只躲雨的鸟雀全部被惊起,真吃嗖嗖地窜入了茫茫的大雨中。

席银忙蹲下身摁住雪龙沙的头。

“怎么了。”

雪龙沙狂躁不安,不停地扭动着身子。

张平宣见此也跟着犯了急, 连脸颊也跟着红了起来。

“不耽搁了,我去永宁塔那处看看, 若大哥回来, 你遣个人去告诉我一声。”

“女郎等等…”

张平宣并没有应她,也不撑伞,冒雨奔离。

她去后,雪龙沙依旧没有安静下来, 浮躁地在廊上转来荡去。

席银拿了一块干肉去喂它, 它也不肯吃, 鼻息混乱,吠声蛰伏在喉咙里,发出一阵又一阵怒颤。

席银束手无措,心绪难免不平。

“它这是怎么了。”

江沁在旁道:“上回这般, 是司马大人寿宴那一回。”

话音刚落,雪龙沙竟然蓄势要扑跑。

席银见状,忙一把拽着雪龙沙的尾巴, 强逼它在自己身边坐下来,一面顺毛安抚, 一面回头道:“寿宴?”

江沁在席银身边蹲下,缓道:“前年,是司马大人的六十大寿, 席间有人醉酒舞剑,刺伤了郎主。伤在要害,若不是郎主避挡即时,夺剑反制,恐怕真的会危及性命。”

席银一怔,“是谁蓄意谋害吗?”

江沁叹了一口气:“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洛阳城想杀郎主的人何止一个。”

说着,他摸了摸雪龙杀的头,“后来此人被锁拿,交廷尉问罪,但却在下狱的头一夜,便在狱中自尽而亡。老奴记得,那一日这雪龙沙被锁在清谈居外头,吠了整整一日。”

席银闻言,眉心一跳。

江沁抬头看向她:“郎主是行孤路的人,注定无人作陪,独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