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脸色铁青,看到立在最前面的林相,又头疼起来。

林相和石相,都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能臣。

能力是到位了,可性子却是纯粹耿直过甚。

林相恐怕从上次在中秋宴听到太子命不久矣后,就打着废立太子的心思。

石相一头热血,更不用说。

今天被他们抓住机会,太子残废之事,怕是瞒不住了。

可现在这个时候,一旦废立太子,这群人铁定又要催着他另立新太子。

老皇帝神色阴郁,起身怒骂:

“太子在塞北立下赫赫战功,如今不过是身体有碍,你们这群报读圣贤书的文士,就要朕过河拆桥?

你们将太子置于何地!?”

这话等于是变相承认了太子残废之事,朝廷哗然,竟是变得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陛下!太子有功不假,但我朝社稷如何能交到一个废人手里?”

“陛下三思啊!储君不稳则大虞不稳,臣恳请陛下另立太子!”

“陛下,太子……”

“……”

座下臣子们说的口沫横飞,老皇帝根本不耐听,袖袍一挥直接走了。

朝廷一时间更为热闹。

当日提议废立太子的奏折雪花一般飘进了御书房,堆成了一座山。

林相一人连书二十三封奏折,说尽储君不稳对江山社稷之危害。

老皇帝正对着奏折烦心,就听周能进来说道: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老皇帝手中朱笔一顿。

“让他进来。”

不多时,两名宫人抬着轮辇,放在御书房桌案前。

老皇帝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

“不在宫里好好养着,来朕这作甚?”

李承翊脸色苍白,低头哑声道:“

儿臣一时心有不甘,前去太微观求教仙法,不曾想竟会走漏风声,让父皇难做,特来请罪。”

老皇帝听着儿子的话,联想到太微观进献的仙丹,眼神微显复杂。

他当了四十余年的皇帝,机关算尽,能不知道凡人寿命有限?

可他老了。

他堂堂天子,如何能甘心逝去,即便知道希望渺茫,他还是求到了太微观。

而今听到太子同样也去了太微观,他竟有种同病相怜之感,怪罪的念头便浅了许多。

“人之常情,朕赦你无罪,回去好好将养着……”

他话音未落,李承翊忽然双手用力,从轮辇脱离,跌伏在案前。

“殿下!”

周能大惊失色,连忙去扶,却被李承翊甩开。

“父皇!”

李承翊艰难地抬头,盯着老皇帝:

“咳咳咳……儿臣这次来,除了请罪,还有一事。

事态暴露,儿臣已无用!

儿臣咳咳……自请……废立太子!”

老皇帝看着儿子幽暗的眼瞳,心头一震:

“翊儿,可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哈哈哈……”

李承翊大笑起来:“父皇,没人与儿臣说什么,是儿臣自己!”

他猛地从袖口抽出一把刀,插在大腿上,猛地抽出,鲜血喷溅。

剧烈的痛意,激得他眼眶通红:

“儿臣如今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儿臣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儿臣废了!父皇何必再让儿臣占着太子之位,羞辱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