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照棠柳眉一挑:“嬷嬷莫不是忘了柳姨娘?”

杨嬷嬷顿时摇头:

“柳姨娘性子和善,素来深居简出,不争不抢的。

她虽然手里握着中馈,却还是守规矩。

这些年家中每有大一点的支出,都会遣人去山上问过夫人的意思。

小郎的事,她半点也没管过,又怎会生误会?”

苏照棠闻言不禁暗叹。

母亲大抵是被外祖母保护得太好了,连她身边的嬷嬷,都显得这般天真。

她也不欲与之争辩,起身离开。

回去宝棠院的路上,她招来一个丫鬟,询问承恩侯今夜歇在何处。

丫鬟虽觉得奇怪,但想着夫人之前的吩咐,还是乖乖跑去打听了。

等到打听回来,苏照棠已经回到院里。

“大姑娘,奴婢打听清楚了,侯爷今天忙着准备您的认亲宴,乏得很,已在前院歇下了。”

苏照棠卸了最后一根钗,从妆盒里挑出一串手链,递给琼枝。

琼枝顿时心领神会,将手链拿给丫鬟,道:“你是府里第一个替姑娘办事的,姑娘有赏。”

“多谢姑娘!”

丫鬟看到手链,眼睛都亮了,连连谢恩后,欢天喜地地下去了。

琼枝回到梳妆台前,正要替主子梳开发髻,却被苏照棠按住了手。

“不忙梳,先陪我去个地方。”

琼枝诧异:“都这个时辰了,姑娘要去哪儿?”

片刻后,西院。

柳姨娘刚刚歇下,就听到门外陪寝的嬷嬷道:“主子,有客到访。”

柳姨娘诧异地坐起身,“谁来了?”

“是个姑娘,她身边的丫鬟自称是宝棠院的主子。”

“宝棠院?”

柳姨娘惊讶:“那不是夫人收拾给养女住的院子吗?”

“正是,听说傍晚的时候,那个养女已经住进来了,小郎还为此闹了一通。”

“苏若清的养女,过来找她作甚?”

柳姨娘微微皱眉,正要回绝,但话到嘴边却又改了主意。

“让他们进外屋候着,我随后就来。”

她起身披上衣物,来到外间,顿见一披着薄纱衣的妙龄女子立在堂中,正侧对着她,欣赏墙上的画作。

柳姨娘堆出一张和善的面容,正待开口,苏照棠忽然侧头看来,意味深长地笑道:

“久闻不如一见,妾身苏照棠,拜见柳姨娘。”

柳姨娘目光瞬凝,神色跟着淡下来,拂袖坐下:

“你一个农户女,倒是有些手段。和离后竟还能攀得上苏若清,让她收你做养女。

不过若是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击到可晴,那就大错特错了。”

“养女?”

苏照棠在柳姨娘对面坐下,眼里泛出怜悯:

“原来柳姨娘到现在,什么不知道。侯爷父子还真是向着她呢。”

柳姨娘眼皮轻跳,语气仍然沉着:

“大姑娘虽非我亲生,却也是自小在我膝下长大,三言两语可挑拨不了我与她的关系。

苏娘子若是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

苏照棠动都没动一下,只笑盈盈地看着柳姨娘:

“柳姨娘,你是聪明人。

苏若清忽然下山,又领了一个所谓的养女回来,侯爷还要专门办认亲宴,你就当真没有半点怀疑?”

柳姨娘攥紧绣帕,冷哼一声:“嬷嬷送客!”

屋外的嬷嬷立刻冲了进来,却被琼枝瞪着眼睛拦住。

“柳姨娘的耐性,着实差了些。”

苏照棠起身,隔着一个茶几坐在柳姨娘旁边:

“我便再问最后一句,姨娘就没怀疑过,自己二十年前亲手掐死的女婴,当真就是侯府的嫡亲血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