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上是乌泱泱的人影,场边是扛着镜头拍来拍去的记者,球网对面是强忍恐惧不忿的一中学生。

绿色的网球仿佛成为全场唯一的亮色。

他缓缓着笔,循着记忆里清晰的画面,一点点为眼前这张空白的画纸,涂抹上颜色。

……

夕阳西下,一下午心无旁骛地画画,叶然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眼前空白的画纸上,一幅生动的景象渐渐描绘而成。

人山人海的观众席、偶有人群走动的赛场角落、室内体育场明亮的灯光,以及塑胶地面上两个看不清面容,却一个冷静,一个紧绷的身影。

高高的球网隔开了气氛中的针锋相对。

这是一幅一眼便能看出主角的画面,赛事紧张,两个网球运动员穿着打扮不一、准备不一,气场却正正相反。

任何人看到这张图,都能感受到作者毫不掩饰的偏爱与重点。

那仿佛随意涂抹成的人影,高大、挺拔,随意抛弹着网球,冷静从容、充满大将之风。

全场唯一的亮色也在他手中,点缀着他的身形。

最后一笔完成,叶然松松僵硬的肩膀,酸涩的眼睛也顺势看向窗外,天空被晕染成暖橘色,偌大的校园吵吵闹闹,已经是下午放学的时间。

他想叫沈时起床,身后却压来一片阴影。

刚睡醒的男生自上而下的俯着身,呼吸温热匀缓,两只手撑在叶然椅子的扶手处,将叶然虚虚笼罩在怀中,嗓音低低的,含着些倦怠,意味不明的问他:“……画的我?”

叶然嗯了声,侧过头正准备和他说话。

那温热的呼吸便越压越近,这次没有落在他柔软的颈窝,而是漫不经心的,拂过他颈后乌黑的发尾,缓慢潮湿的晕染了最雪白柔软的一小片颈肉。

叶然瞬间失声,睫毛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为什么画我?”沈时半阖着眸,眼睑下的瞳孔黑的纯粹,淡淡的看着画纸上万众瞩目的自己。

他收回视线,目光低垂,高挺的鼻梁继续轻轻蹭着叶然颈后,直到那片肤肉泛起可怜的红潮,才从扶手上滑下胳膊,圈住叶然的腰,一点点、缓慢的收紧,耐心的又问了他一遍。

“然然,为什么画我?”

第114章 竹马(九)

*

叶然愣住了。

“哗――”

窗帘吹起,云层被夕阳渲染成温暖的绯色。

有微风拂面而来,叶然侧过头,“……哥?”

从沈时的方向看去,他歪着头,眸光纯然,茫然又不解,脸颊还有被画笔染上的颜料,抿着唇瓣,想了想,很乖巧地说:“那我再画副别的交上去。”

在心底无奈的叹口气,沈时莫名有点燥,他压下眸中的暗色,淡淡开口:“没事,下午不是还没灵感吗?怎么忽然画了我。”

听了这话,叶然高悬的心脏才放松。

他还以为沈时如今的形象不能被随意画到纸上,原来不是这个意思。

“因为打的很帅,”他笑起来,像小时候一样,毫不吝啬的赞美:“不画下来太可惜了。哥,到时候我要把画裱进画室,跟你给我的奖牌放一起。”

……又是这样。

沈时闭了闭眼。

叶然人生中第一次获奖,是海城书画协会举办的儿童绘画大赛,叶然拿去参赛的作品叫《友谊》。

那是偌大空旷的观赛台,两个小豆丁一上一下,隔着栏杆,穿着网球服的小少年在为观赛席上的小少年戴奖牌,灯光洒在他们身上,仿若将此刻永存的闪光灯。

那一年金奖得主一共有三位。

唯有叶然的画,在小范围内引起讨论。

比赛得了奖,叶然第一时间把金奖奖杯送给他,脸颊红红的,抱着他,还带着些稚嫩的小嗓音雀跃不已,对他说:“小时哥哥,然然以后要一直画你!”

叶然是个固执又内敛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