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小贩面露不予认可之色,招呼也没打,轻哼了声就此离去。
孙牙婆朝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咽下话头,叹了声息。
要不是最近家中老人病困,实在缺钱,她也不愿帮这奸人说亲。
可惜,饶是这笔婚介的报酬再是高昂,大抵没人赚得到。
她扭头朝巷口离去,转手将红帖丢到了路边的废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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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坊,齐国公府门口,两尊威武的石狮子墩像前,丢满了遭人唾弃的红帖。
媒婆们拿着齐国公亲笔写的聘媳帖子前往适宜的人户,对方直接把帖子丢回了刘家门口。
是拒绝,也是泄恨。
碍于刘家的权势,不敢当面叱责,用这点小动作,无声鄙夷:凭这厮,也配来我等府中提亲?
路人见此场景扎堆于路旁窃窃私语。朱漆大门重重吱呀一声,缓缓由内打开。
齐国公佝偻着腰身,扶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当年的铁血老英雄,寿登耄耋,身形早已不复沙场上的雄姿,唯有一双鹰隼般的双眸炯炯有神,沉着一股不怒自威之色。
路人皆不敢与其直视,飘忽着眼神窥探。
只见他站在门前沉吟了会,亲自低头,将地上的红帖一张张捡起。
两旁守门的家丁纷纷过来帮忙,老人推拒,说话一如既往掷地有声:“我自己来。”
几个街坊邻里见此场景,不由用同情的目光看了过去,扼腕叹息:“白发人送黑发人。饶是晟云洲那小子万人唾骂,死不足惜,却也是老国公亲手带大的外孙。”
“国公爷年轻时为大周操心,年老又为子孙操心。一代英雄老将,不得享儿孙绕膝之乐,反遭他人丢帖辱面,令人唏嘘!要不说晟云洲,真是可恶至极!”
“那孩子打小就不省心,本以为做官了能收敛,哪想到他心术不正,视人命如草芥,媚主惑上,当了个不忠不义的大奸臣!”
“听说他死之前的两天,还有好多遭他迫害的清流家属堵在门口咒他不得好死,当真是现世报。”
“失足没入鱼腹,死无全尸,老天爷惩奸除恶啊!”
“满京城大快人心!只可怜老国公悲痛万分,不忍他孤寂一世,心心念念着给他说亲。”
“哪家人户的好女儿愿意嫁给他?不提他为官不仁,生前他那风流名声,在勾栏瓦舍都是出了名的!京城有点名的妓子,哪个同他没点风流韵事。”
“好色成性,性情又喜怒无常,下了九泉,也是个难伺候的主!人家中女儿离世,父母本就悲痛万分,一想到了地府,女儿还得跟这么个人过日子,谁乐意啊!”
“是人是鬼都绝非良配,有人应才怪了!”
议论声纷纷然围绕着齐国公府,顷刻间,苍空骤然昏暗,狂风大作,前一刻还瞧着高远的乌云,转瞬到了头顶。
天空中乌云密布,一道闪电撕碎而来。
巨雷在黑压压的云层中滚转,不过一会,大雨瓢泼而至。
大街驰道被豆大的雨点打得尘土飞扬,人群见势不好,匆匆奔逃回家。
齐国公还在捡。
刘曜打着一柄油纸伞大步流星冲出大门,猛地抬起老人缓慢朝下的手臂,“爹,下雨了!别捡了,没用的!”
见他低头不应,刘曜急促道:“我来捡行吧,您先回家!”
齐国公只摇了摇头。
老人家的执拗劲全家不敌,刘曜站在一旁咬了咬牙,只能陪在他身侧,尽可能为他挡住肆虐的风雨,帮着他收拢捡起的红帖。
雨水浸泡着帖子褪下一片湿漉漉的红,沾在手上,惹人厌欠。刘曜盯着帖上写着的生辰八字,心中一时间五味陈杂。
圣元二十年,五月十一。
他这个声名狼藉的外甥,只比他小两岁,与他一同长大。
齐国公仍然在捡,他佝偻着腰,肩头微微颤抖,苍老的脸颊被水尽数打湿,刘曜不知那到底是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