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敬小心翼翼地将信纸的灰烬收集起来,走到室外,在夜风的轻拂下,将灰烬埋入泥土之中。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抬头望向远方,发现傅时渊寝室的灯火依然通明。
凝视着那一点光亮,顾玄敬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他知道,自己和傅时渊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不共戴天。
他打心眼里厌恶憎恨傅时渊,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但为了联合政府的大计,为了实现母亲的夙愿,他不得不放下心中的仇恨,强迫自己向傅时渊暂时低头。
顾玄敬深吸一口气,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傅时渊的寝室。
夜色深沉,寂静无声,只有顾玄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中回荡,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内心。
走到傅时渊寝室门口,侍卫见他前来,立刻躬身行礼:「见过陛下。」
顾玄敬微微颔首,示意他们开门。
门被缓缓打开,顾玄敬迈步而入,一眼便看到傅时渊斜倚在床头。
他脸色苍白,目光落在新安装的机械仿生手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麻药劲儿已经过去,义肢与血肉连接处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让他无法入眠。
连接处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色,那是伤口发炎的迹象,也是安装义肢经常会遇见的副作用之一。
医生叮嘱过他,需要按时服用消炎药。
他轻轻摩挲着冰冷的金属指节,感受着那不属于自己的触感。
他只是做了一个手掌的义肢就如此不适,一想到君儿因自己失去了双手和双脚,他心中五味杂陈。
顾玄敬走到傅时渊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傅时渊因麻药的副作用显得有些迟钝,对方走到跟前才回过神来。
见来人是顾玄敬,他的脸上露出惊喜,挣扎着起身:「君儿,你来了。」
顾玄敬将头转向一旁,语气冰冷:「我不是傅君熹,我是顾玄敬。」
傅时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对吾而言,无论哪一个你,都没有差别,都是吾的君儿。」
「我是来和你谈联合政府的事情。」顾玄敬并未多作寒暄,开门见山,将自己的想法大致说了一遍。
「联合政府?滑天下之大稽!」傅时渊初闻顾玄敬的想法,博然发怒吗,凤眸微微眯起,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你我携手,数月间旌旗所指,摧枯拉朽,战无不胜。大冥旗帜已深入帝国腹地千里,并俘其王。今首相桑德,及众议院阿尔贝托之流自投罗网。若尽数诛之,帝国必将群龙无首,军心涣散。届时踏平帝国,只在旦夕之间。这天下理应尽归大冥······」
顾玄敬忍无可忍,迫不及待打断了对方的话:「桑德和阿尔贝托为我而来,我绝不会让你伤他们一根毫毛!」
傅时渊猛地抬起右手,颤抖的食指直指顾玄敬的鼻尖,几乎要戳到他的脸上。
他怒目圆睁,额角的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声音也因为愤怒而变得嘶哑,仿佛要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而出:「君儿简直妇人之仁!冥顽不灵!吾绝不能让大冥千年基业尽毁你手!」
因情绪激动,动作幅度过大,牵扯到手掌义肢的伤口,一阵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疼得他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痛楚,死死地盯着顾玄敬,一字一句,如同冰锥般刺向顾玄敬:「君儿贵为大冥君主,当以大冥万民为念。如今却为敌国,置我大冥百姓的福祉于不顾?令九泉之下的大冥忠烈英魂,情何以堪!」
「你只想着大冥的子民,而我想的是全天下的百姓。正是希望不再有人流血牺牲,我才会有组建联合政府的想法!」顾玄敬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眼神冰冷如霜,语气坚定:「你要阻止我,可以,杀了我,就不会再有人企图颠覆皇权了!」
这掷地有声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在寝室内回荡。